正文 碧海青天夜夜心(2 / 2)

我想告訴他,我們是不一樣的。可是仔細想想,的確如此。都是隻有一個人。

“以後便不會是了。”

“什麼意思?”我疑惑。如今看著從前的畫麵,我似乎明白了。他要的,是陪伴。一個可以在漫長歲月中陪著他看花開花謝的人。所以,為了一個承諾,我們互相陪伴了十年。或許,還會有更長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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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來還是替十年前的自己憤憤不平,我終究是忍不住開口問身旁的軒丘浥。我問:“當初你為何不追出去?”

軒丘浥沒想到我會隔了許久才問他,他輕輕皺眉,答道:“因為,她並不屬於我。”他的語氣很哀傷。

我接著問:“那祁菡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回憶著過往,憂傷攀上他的眉眼,他告訴我說,祁菡活不過冬天了。她得了一種怪病,病發的時候會胡言亂語。而且,漸漸地,會把很多人都忘記。念念不忘的,隻有他了。她畢竟是他的表妹,他不能放任她在堯國孤獨凋零。於是,在軒丘琅的默許之下,把她也帶出堯國了。

他說:“我這輩子,好像已經還不清情債了。”停了一下,他接著道:“如若她早來一刻,或者遲來一刻,或許,就不一樣了。”

的確如此。世事就是無常。不適合的時間,即使遇到了適合的人,也不能有個美滿的結局。

“那你現在,為何要這麼執著?她或許已經喝掉了那碗孟婆湯,走過那道奈何橋了。”我的聲音頗為哽咽。

沒想到十年前的真相,竟然是這樣的。如果我早些知道,還會毫無眷戀地從城牆上跳下嗎?可能我們已經有了孩兒,幸福地生活在一個寧靜的桃源,漸漸地老去。百年之後,在奈何橋上等著對方。

但轉念一想,那樣的話,我跟少虞,便不會再見麵了。

一念起,一念滅。一緣起,一緣滅。

提起少虞,十年相伴,我們在彼此心中的地位,好像變得有些特別。尤其是那個銀色的麵具,沒想到他居然還留著。還是說,因為少虞有了執念,才讓我成為掌燈者的?

可是,少虞也會有執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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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將軍府的時日,甚是無聊。

那天我別了少虞,不,是他突然消失了之後,我便發現,自己似乎隻能回將軍府。天地之大,剩我一個人之時,我竟無處可去。

等我回去了,發現雲衍並不在。下人說,軍情告急,將軍已赴戰場。

雲衍不在,我本該過得十分自在的,可現下卻隻有五六分。話說他沒料到我會回來,然而我的確是回來了,於是他便每天遣人從前線給我帶來消息。無非是一些打打殺殺的事,即便是告訴我,我也聽不懂。

最是無奈的,是要琢磨這樣給他回信。本來像我這麼隨性的人,沒話可說便不回信,可送信來的將士,千般拜托我好歹寫點什麼上去。皆因收不到回信,雲衍的心情就不會好,他心情不好,軍營中就沒人能過得好。雲衍這人,也忒在意這種細節了吧。

本著助人為樂的精神,我每次都在折磨著自己,撓破腦袋地想回信的內容。

我幾乎是在寫著流水賬,從每天早膳用了什麼,到出去晃悠,一直寫到自己臨睡前苦惱明天有什麼事可以做……

日子似流水,點點逝去。晃眼間,已是深秋。

終於有天,他似乎厭煩了,然後在信中寫,我若是無聊,可以到軍營中找他,但切記要低調行事。

軍營有什麼好玩的?不外乎一群打打殺殺的男人。刀劍無眼,萬一傷到我就不好了。可是轉念一想,能暫時離開這裏,也是一樁好事。起碼可以暫時忘卻心傷。

於是我自認為十分低調地讓含煙收拾東西準備出發。然而,含煙這丫頭真的絲毫也不讓我省心,我們離開的時候,整個將軍府甚至城中的人都知道了。百姓自發地在路邊恭送我們離開,那架勢,仿佛我也要披甲上戰場一般。

我不禁有些眼圈發紅。這些都是我的子民。他們感激我跟雲衍能從寧國的暴政之下,把他們解救出來,並且為了我們能解救更多的百姓而激動。看來,我從前真的是錯了。不該固執地支撐著寧國這根枯木。

其實,我這次鐵下心去找雲衍,還有一個目的。如今他的軍隊勢如破竹地占領了幾乎半個寧國,亡國也是早晚之事。這幾天夜裏,我反複做著同一個夢。夢中,我跳著一支葬天舞,久久地被凝視著。我想,差不多是時候,讓我完成寧國帝姬最後的使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