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人間乞巧節的廟會甚是有趣,是以我磨破了嘴皮子,說服少虞把我帶出來。為此多嘴告訴我乞巧節趣事的溯清,被罰去給各家各戶大掃除,美其名曰“共建舒適家園”。
廟會的確熱鬧非凡,可是跟往常去過的廟會沒什麼兩樣。若真要說出點不同來,大概就是因為這些人大部分都是一男一女地走在街上,郎情妾意,好不甜蜜。
料想到我一如花似玉的美人兒跟少虞這麼個如狼似虎的男人在一起走,甚是不妥。於是我突發奇想,合計著跟少虞在橋邊擺個算命攤位,賺點零花錢。剛開始,他是死活不肯同意的,結果被我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地胡扯說尊重勞動之類的話一個多時辰,終於答應了。其實,他是因為看到有個戴著玉狐狸麵具的女子走過,才恍然間答應我的。
我猜,他大概是看上那位姑娘了,又苦於沒有搭話的緣由,然後轉念一想,覺得我這個提議不錯。遂應下來了。
不過我這人對過程不太在意,反正結果合了我的意。
隨手捏了個訣,易容成為一個鶴發童顏的白須老人,再備兩張板凳,一張桌子,一麵旗子寫著“半日仙”,就算是準備好了。再回頭看少虞,還是他自己的那副模樣。
“少虞美人,你這白白嫩嫩的皮相,到底是要賣藝還是賣身?”說著,就伸手要去捏他的臉。
還沒碰到他,就被他的大手緊緊地握住我的手。力道之大,讓我直喊“痛”。然,他今日心情似乎不錯,就此放過我了。若是在平時,非把我的手廢掉不可。
最後,他還是在我委屈的小眼神之下妥協了,估計他是不想晚上做噩夢。他化作一個眉目清秀的少年郎,雖比不上他原貌的萬分之一,但勝在那份氣質依舊。
於是,便有了眼前這一幕。
一個笑意吟吟的白發老人跟一個俊美清冷的少年,在人來人往的七夕廟會上擺了個算命、算姻緣的攤子。那老人對少年可是一個勁地殷勤,削好的蘋果先遞給他,他冷冷地看一眼表示嫌棄。老人也不生氣,自個兒高興地咬起來了。稍不留神,老人被蘋果給噎著了,急得眼眶都紅了。少年馬上拿水出來,細心地一點點喂他喝。眼中不時閃過的溫柔,足以讓無數少女為之沉溺。
可惜了,這溫柔是對著一個老頭子。
路過的人紛紛搖頭。多好的一個美少年,竟然是斷袖。這要斷就斷嘛,世風開放,大家也並非接受不了。但若然對象是這麼個老頭,就讓人憤懣了。
是以,在無數人窺視少虞美貌的同時,對我投以不屑以及氣憤的目光。讓我很是不解。
按理說,我們這攤子擺在七夕日,應該很應景才是。不料最近那些個才子佳人都不怎麼迷信,老半天沒個人過來幫襯。弄得我意興闌珊。
就在快要收攤的節骨眼上,有個惡霸模樣的人走過。他約莫四十來歲,一身豔俗花花綠綠的袍子,油光粉麵,大腹便便。後麵跟著一個賊眉鼠眼的管家,恭維的話說個不停。
本來,大路朝東,他走他的路,我擺我的攤,各不相關。可他偏生要招惹我,停在我和少虞前麵,笑嘻嘻地譏諷道:“我道是什麼擋住大爺的路,原來是個破算命的。哈哈,這年頭竟然還有算命人,稀罕,真稀罕。”他身邊的走狗,也嬉皮笑臉地附和道:“老爺英明。這兩人肯定是江湖騙子!”
我一邊收拾,一邊不鹹不淡地回了一句:“好狗不擋道,擋道非好狗。”瞥了少虞一眼,他仍舊淡定地坐在一旁剝葡萄皮。
我累死累活地收拾了半天,他倒是蠻會享受的。於是,我把手上的東西扔開,直接去搶他的葡萄,他嫌棄地拍開我的手,折騰了一會,親自喂到我嘴裏。嗯,甜甜的,真好吃。
這麼一鬧,把那兩人嚇壞了,走狗顫巍巍地抬手指著我們,半天才吐出一句:“原來是對斷袖。這……這……”
“兄台,我看你印堂發黑,十有八九會遇上血光之災,你還是盡快離開的好。”我好心地提醒道。別問我為什麼知道,因為我隨時準備衝上去打人。據說最近官府提倡尊老愛幼,八旬老人殺人不用償命,那隻是打人的話肯定不會把我怎麼樣。是以,我能安心地教訓他一頓。
“哼,江湖術士一派胡言。大爺我可不是好騙的。”他終於反應過來了,想作出一副不屑的樣子,奈何臉上橫肉太多了,讓人怎麼看都覺得滑稽。
被他這麼一鬧,周圍聚攏過來好些人,似乎要看我們怎麼收場。
我雙手一攤,無奈地看著少虞,表示你來幫我收拾爛攤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