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小小少年(1 / 2)

整個上午,小海悶聲不響地坐在辦公室裏,一個月前,他被任命為A師的副師長,但從他的臉上看不到絲毫的喜悅。昨天晚上,小海接到二哥小山打來的電話,小山在電話裏說:爸爸騎自行車摔倒了,小腿骨折。目前,身體其他部位是否受傷還不好說,需等全麵檢查結果出來才能確定。現在爸爸已經轉到市裏第一醫院,繼續接受檢查和治療。小山在電話裏一再強調:爸爸的身體一直很好,這次摔倒純屬意外,估計不會有太大的問題,讓小海不要擔心。小海怎麼能不擔心呢?爸爸七十多歲了,經不起什麼閃失了。作為兒子,小海沒有在父親跟前盡過一天孝道,萬一父親有什麼三長兩短,必將抱恨終生。此時,他應該守候在父親身邊的卻因工作不能回去。所在的部隊肩負著拱衛京師的重任,正值奧運前夕,怎好開口向領導請假呢?從穿上軍裝的那天起,他的生命就是屬於國家的,自古忠孝不能兩全,在盡忠與盡孝之間,他隻能選擇盡忠。

新任A師參謀長的楚紅雨匆匆忙忙闖了進了辦公室,腳跟還沒站穩就忙著說:“小海,我把你家裏的情況向領導反映了,領導批了五天假。你快點兒收拾東西去北京,晚了就趕不上飛機了!明明和衛華已經買好了機票,他倆帶著鶴飛與你同機前往。部隊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有我呐!”

小海看了楚紅雨一眼,沒說什麼。這麼多年來,兩人一直形影不離,楚紅雨甘心情願地站在他的背後,放棄了很多晉升的機會,默默充當他的助手,於公於私,楚紅雨都做得極為出色。

小海、明明和衛華一走出機場安全通道便被朋友們圍住了。時隔數年,當年的“兩河七雄”終於再次聚首。小鶴飛看到七個大男人在一起又摟又抱的樣子感到不太理解,也難怪二十一世紀出生的孩子對童年朋友的觀念已經很淡了。慶華隻顧著高興,過了好一會兒才想起把格桑卓瑪介紹給小海等人認識。

車上,風詳細介紹了小海父親的傷情:小腿骨折,臉部有點兒皮外傷,所幸身體其他部位沒有受傷。骨頭已經接上了,效果非常理想。俗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完全康複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事情的起因非常簡單:慶華和格桑卓瑪回到農場後,慶華的父親高興得忘記了清規戒律,與幾個老哥兒們開懷暢飲。幾個老頭兒喝到高興處,借著酒勁兒,騎上自行車到阿倫河打魚,想給孩子們嚐嚐鮮。小海的爸爸喝得最多,加之上了歲數,腿腳大不如前,一不留神連人帶車放倒了,摔折了小腿。現在,幾個老頭兒跟做錯事的孩子一樣,蔫了。

病房裏圍滿了人,小海的爸爸平躺在床上,臉上纏著繃帶,受傷的腿吊在床上方。小海進入病房看到爸爸這個樣子,“撲通”一聲跪下了,眼淚流了出來。大家悄悄退出了病房,隻留下小海的母親。

馮大爺看到小海後也很激動,聲音顫抖地說:“老兒子,快,快起來!三十七、八的人了,又是個帶兵的,咱家不興這樣……”

“爸,兒子對不起你!您受這麼重的傷,才回來看你。”

“老兒子,你回不回來爸都不怪你。咱老馮家頂數你最有出息了,俺臉上有光!老蒯,把老兒子拉起來,能有一個副師長給俺下跪,這輩子沒白活。”

母親哭著拉起了小海,健壯的小海像個孩子似地伏在母親肩頭痛哭。就算頂天立地的英雄在母親麵前依舊是個孩子,小海與父母說一陣哭一陣,忘記了時間的存在。蓮悄悄地把天宇領進了病房。小家夥兒長得虎頭虎腦,眼睛盯著小海卻不說話。看到這種情形,小海的母親更難過了。老兒子一家三口天南海北,親生父子見麵都有些生分,能不叫人傷心嗎?小海的母親抱起天宇,指著小海對天宇說:“大孫子,快叫爸爸。”天宇終於叫了聲“爸爸”,小海激動得差點沒跳起來。這是兒子當麵叫的第一聲“爸爸”,與視頻中的感受完全不同。

小海在父親病床前整整守了一夜,親自給父親擦手洗臉、端屎接尿,他想多盡一點孝心,虧欠父母的太多太多了。第二天早飯後,父親對小海說:“老兒子,孝心你也盡了,爸爸一會兒半會兒也死不了,借你力的日子還長著呐!你明個兒回連隊瞅瞅老鄰舊居,不能讓老少爺們說咱當官了眼眶子就高了,咱老馮家不能讓老少爺們挑理!俺腿摔折後也沒給你老丈人家個信兒,你老丈人、老丈母娘也不知道這事兒。回來一趟也不易,也去你老丈人家瞅瞅。後個兒陪你的小哥們兒轉轉,大後個兒就回部隊吧!戀家的男人沒出息,等爸爸老了那一天,你不能回來就不回來,爸爸埋怨你,記著別給咱老馮家丟臉!要學嶽飛,學楊家將;不能學秦檜,不能學潘仁美,記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