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子涵進出過帳篷幾次，我始終閉著眼，假裝睡覺。
偶爾聽到他輕微的歎氣聲，也假裝不曾聽到。
我有些明白，喬子涵之於我，我之於喬子涵的不同。像是同一個人看見石子落入水中濺起的波紋，無關波紋，隻在於看的人心。
而我與他，一開始就是錯了心。
傍晚時分，端木榮風來過帳篷外麵，還未進來，便被喬子涵攔住。端木榮風大約極不爽，道，“喬子涵，你進得了，為何我就進不了了”。
喬子涵向來溫和的聲音多了一絲不耐煩，道，“三公子，時候不早了，此回大宛，路途艱辛，早起程的好”。端木榮風斜了喬子涵一眼，“喬子涵，你這人就奇怪了，當初是你自己說要讓小乞丐她…”。
“三公子”，喬子涵壓低著聲音，打斷端木榮風的話。
隨即下意識的瞄了一眼帳篷裏，轉而冷冷道，“三公子，你不是也答應了”。
溫潤的聲音夾雜著清冷，帶著幾分譏誚複道，“都說大宛人說一不二，難道，是在說說而已嗎”。
耳邊是狂風掃過的聲音，像是要有大雨將至。
鼻息嗅著腐地的味道，腦袋閃過一張張帶著血的臉龐，像是在呐喊著什麼。
一個個都已瀕臨死亡，雙眼還死死望著不知名的地方，眼裏含著的像是希望，又像是激勵活下去的勇氣，我一回頭，隻是無底深淵。
我哆嗦著翻滾身子縮進床角去，雙手緊緊的抓著胸前的衣襟。
害怕，是從靈魂深處裏冒出的感覺。
無邊的大火，又與兵臨城下的大軍連接，一張張閃過的臉，齊齊的向我奔來。
而我無處可逃。
帳篷外，端木榮風久久不說話，許是走了，我睜開眼，眼睛掃過床頂眼睛有片刻的清明。也許他們之間有關於我的秘密，是我所不知的。
嘴角微揚，再次閉上眼睛，心底的情緒，湧上來，是憤恨。
然，這個秘密，既然要瞞，那最好是讓我一輩子都不知道，不要像現在，或許下一秒就會想起，究竟是誰虧欠了誰。
“我是答應了，但是，…喬子涵，我不是因為你”，話語被風飄散，落音處，像是一種眷念。
端木榮風說完話，有一瞬間的呆滯。
隨即迅速胯上馬，揚塵而去，留得喬子涵在帳篷外久久沒動。
風一陣陣的吹過，夾雜著涼意，掀得帳篷翻動，像是要呼喚大雨來臨。
我縮在床角，身子不住的顫抖，緊閉的雙眼，滑落幾滴眼淚，我突然很想笑。
我明明活著，卻不知道自己為何而哭，為何而笑，甚至不知道為何而活，行屍走肉，也不過如此，何況，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悶雷在頭頂響起，伴隨著大雨，落在這片土地上，七月驕陽裏，大雨，總是格外的讓人歡喜，也許是帶來一陣涼爽，也許是為暗夜裏添了幾筆鮮活。
許久過後，我才緩緩的轉過身去，晦暗的帳篷裏，不知何時點上了蠟燭，遠遠的傳來一聲呼喚，“將軍，曹謀士找您”。
我猛地做起身來，怔怔的看著帳篷外，腳踩在地上，卻是一步都邁不出去，地上的冰冷傳至心間那裏依舊是一片冰涼。
他又是什麼意思呢，明明不相信我，卻還要守著我，那晚的夜裏，他與曹謀士設下的機關，是以為，我還不明白嗎，又或是是害怕我逃走，還是，還想看看，我身後，是不是有什麼大人物在呢，喬子涵，你為何總不能讓我安靜的離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