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封盒子般的高樓大廈掩住了慘淡的日光,黑暗基調的電梯間冰冷而恐怖。前台漂亮的女服務生機械性地保持微笑,眼瞳裏卻充滿少眠疲憊的混沌。布萊恩·考克斯修長手指掀起風衣領使它立起內扣,眉間微蹙隱藏未名情緒,草草打了聲招呼便一頭鑽進電梯。
從電梯口到1348房間的距離遠到足以讓他感慨這一天是如何的糟糕,隻是目前他仍一無所知。
“該死的。”摸索許久也不見鑰匙,衣兜裏的手機突然響起,垂頭看了一眼,是一通來自19世紀的電話。“真見鬼,我早跟你說了,你這混蛋,難道我話說得還不夠清楚麼,哈,工資?那種東西別管我要啊,去找什麼財政部啊,財政廳啊,什麼的啊,別找我。”沒等對方答話便喀地掛斷電話,煩躁地亂揉一通頭發。
請注意,這種男人就是那種軍校畢業,曾在戰場上殺過人,褲腿裏藏著一把槍的黑社會混蛋。布萊恩罵罵咧咧地走向公用洗漱間,他需要洗把臉澆滅內心的焦躁,然後轉身回宴會上可能丟失的地方尋找鑰匙,美女侍者遞上一杯紅酒,“先生,您剛才丟失的鑰匙。”接過紅酒抿了口,捏把人屁股表示感謝,續又乘搭電梯回到房間,但是推門進屋的那一刻,布萊恩必須麵對殘酷的事實,一具倒在血泊裏的屍體躺在他房間的地板上。這就像一個噩夢,夢是如此地真實,卻怎麼也無法清醒過來,布萊恩那一刻的感覺就像是被命運扼住喉嚨,動彈不得,巨大的不安籠罩他,生生將人扼死。不過他還算鎮定,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有人陷害他,匆匆闔門離開房間,頭也不回地離開這裏,突然牙齒咯咯作響,攤開手掌,兩顆臼齒脫落在掌心,剩下的牙齒也有全部脫落的感覺。該死,那個女人給我喝了什麼,迫切需要一個牙醫。
動物因為本能的害怕,而得以從天敵口中逃離,人的害怕又是源於什麼。也許上古世紀的先人出於對神明的敬畏,對自然的無解,對猛獸的恐懼蝸居在石洞裏,後來有巢氏建屋,把人類從天然的避難所掏離出來,警惕之心反而放弱了,忘記狩獵者永遠潛伏在暗處,虎視眈眈。如果事件的展開趨勢有一種壞情況,那麼要切記,它一定會發生。
驅車到市中心的時間已經五點以後,他對牙醫分布點又不熟悉,把車泊好位幹脆步行著挨個路人詢問,等到終於找到一個牙醫診所,卻已經關門了,旁邊鞋店的小老板指向不遠處的倉庫似入口,“你從那邊過去往西拐找找看,那邊的街區比較繁華,說不定會有。”
布萊恩朝裏麵走去。
突然入口和出口的門關閉,幾個壯漢架住他摔在地上一頓拳打腳踢,男人手指壓上的一瞬,一片血紅伴著劇痛襲向自己左眼,控製不住地想要閉眼,卻又因為按上眼珠的手指無法實現,恐懼的情緒早已占據了所有,一張粗糲的大手扼住自己喉嚨往牆上狠戾一推,難忍的鮮血從嘴角溢出。身體剛承受住痛苦又是一頓猛踹,撕心裂肺的痛楚毫不停緩地在身體裏蔓延,仿佛撕裂心髒般的痛苦從腹部侵襲全身,無力的身子還沒能蜷縮起,就被人向遠抬腳踩住脖子,平製在地上,原先就已經受傷的喉嚨再次被靴底踩上,手指用力地摳向地麵,聲音沙啞到難以分辨,下巴被人捏起沒有任何抵抗地,被灌下了死藥。
如果沒有這種突臨的恐懼感,布萊恩完全可以想到反正最後的結局都是高熵、消亡,大概就不會這麼在意了。
一個男人從遠處走來,以一種公事公辦的語氣幹巴巴地說。“我在19世紀的售死行執業,負責有這方麵需求的客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