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敢擔保,夢裏的我,絕對是個狂妄的家夥。
深南中路是條繁華的大道。我卻舉著一柄破舊不堪的火炬,小跑著在熙熙攘攘的人群穿過,嘴裏不時小聲地對身旁的人群說著:借光、借光。
過斑馬線的時候,火炬的火苗突然小了很多,一點點些微的小風就好像隨時能把它吹滅。我心裏抱怨著——奶奶的怎麼奧運火炬也有假貨?!卻又不得不伸出手來,小心地護著火苗。斑馬線這段二三十米的距離讓我覺得得漫長而膽顫心驚。
終於站在上海賓館對麵的綠地上了。我輕輕噓了口氣,身旁有幾個民工模樣的人經過,他們穿著肮髒的迷彩服,騎在哐鐺作響的單車上疾馳而去,仿佛是一隊上戰場的戰士。誰說他們又不是戰士呢?他們在自己的戰場上,因為能一天建造一層樓房幾乎讓整整幾代中國人人都知道“深圳速度”。
深圳人們並沒有把過多的目光停留在怪異的我和我的火炬上,他們見怪不怪,更多的大場麵早已經把他們鍛煉得水火不浸,一個一個的修煉成金剛不敗之身。深圳是個巨大的戰場,所有的人們必須在自己的戰線上戰鬥到最後一刻,直到光榮倒下也不會偃旗息鼓。我相信到最後,他們的魂靈也會仍然遊蕩於這個熱火朝天處於白熱化的戰場上空。
所以,我曾經不下百次地和我身邊的人說,我在深圳呆過十年。這個“呆”字,可謂自豪與光榮同在,滄桑與不屑齊飛。哈,我幾乎忘了,自己也曾是個不折不扣的“深圳人”。
我還在噓氣的當兒,有個似曾相識的人朝我喊了句:眼鏡,你怎麼不搞攝影了?顯然他是今天唯一關心我的深圳人了。我回道:“嘿,不搞了,都搞十年了,機器都搞爛好幾台了”,我揚了揚手中破舊的火炬,“奧運火炬手”。一轉身,那個剛和我招呼過的朋友也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了。我不禁有些茫然,似乎忘了自己的目的地是哪兒了。
醒來後我一再分析:上海賓館前是華富路,朝東是地王大廈,朝西是南頭和寶安,最疑似的目的地是蓮花山,是深圳市區的製高點,而且山頂有鄧大爺六米高的銅像。到最後我又迷糊了:奶奶的我老人家夢裏整一破舊火炬冒充什麼奧運火炬手啊?難道還要向鄧爺爺彙報“申奧”成功——並且全國上下現在正把準備工作進行的如火如荼?平日裏我絕對不是個愛國主義者,就連“憤青”也算不上一個,我成天價忙著給一歲的兒子掙奶粉錢,也給老婆掙“遊離子燙染”的票票。
還是接著做夢吧!
後來火炬是徹底的熄滅了。我發現這個假貨火炬不單破舊,而且氣體也充得不夠滿。我無限惋惜地撫摸著還有一點餘溫的噴火口,那個噴火口卻有些鬆動了,以致讓我不得不在跑動的過程中,時時去擰緊上麵的到螺帽。甚至有時還要完全的停下來,用力的把它擰得緊了再緊,可是跑不了多遠,它又讓我一再地重複修理它。真是有病,什麼樣的行當不好入夢,偏要搞一個“奧運火炬手”。還是個沒有火苗的破舊的不停地要修理的火炬。
我是在和平路的橋上醒來的(真弄不明白我怎麼會跑到和平路上去?)。
因為那個可惡的火炬在和平路上散架了,火炬頭掉了下來,最後握在手裏的是一支長滿了鏽的長柄,那些斑斑駁駁的鏽跡全嗤牙裂嘴地衝我嘲笑。我搞不明白那些散碎的零部件是怎麼掉到我身後的,我明擺著是把火炬平舉在額前,就象一個真正的火炬手那樣,意氣風發,鬥誌昂揚,滿腔的誌得意滿和光榮神聖。我狼狽不堪地在和平路上尋找著那些跌落的火炬殘骸。
和平路的橋下是深圳河,終年流著黑黑的臭水。政府曾好幾次下大力氣進行了疏通和治理,效果卻不是很明顯。但是這幾年卻還是河旁邊修建了不少的花園和小區,可是此“花園”非彼花園。這裏的花園是那種小高層的住房,有些幹脆就是高層,根本看不到人們意念中那些小橋流水,曲徑通幽的的花園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