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一個炎熱的夏天,少年郎牽著他的斑點狗,順著高架橋下的陰涼,漫無目的的走著。他的衣服已經很髒很破了,頭發也亂糟糟的,如果不是他直挺挺的身軀,和一張眼角青紫的幹淨臉,簡直和路邊的乞丐沒有什麼分別。
五裏墩立交橋,H市非常繁華的一處地帶,連著長江路、西一環和西園路。高架橋下停滿了小轎車,幾乎清一色都是五裏墩電信局的車子。作為壟斷通信的三家巨頭之一,為它供貨的供應商,承接工程的承包商,代理維護的代維商,合作運營的運營商,無數大小公司和個人,像蒼蠅一樣圍著電信局打轉。這本就是赤~裸~裸的利益驅使,才編織了一張龐大的關係網,無數人為了這一張大網,趨之若鶩。
少年郎牽著斑點狗,不時的看向電信大樓一眼,他麵無表情,根本看不出任何的心裏想法。就這樣坦蕩蕩的走著,全然不在周圍行人投來的異樣眼光。
電信大樓上掛著的巨大時鍾,緩慢的走向了十一點半。在到達了十一點半的那個瞬間,少年身體微微一晃,似乎整個電信局猛然爆發了一股強力的氣勢,向四周輻射。
下班了,看著大門口蜂擁的人群,少年郎停止了自己的走動。一輛輛小汽車發動,一輛輛電瓶車起步,刹那間安靜的道路,突然紊亂了起來。喇叭聲鳴笛聲叫罵聲像浪花打來,堵住的汽車不停地按喇叭,而電瓶車卻像泥鰍一樣見縫插針,這是一股洪流,猛獸出籠也許都不過如此。
一位大媽的裙角被一輛電瓶車掛住,大媽肥碩的身體被帶著差點晃倒,也幸虧她的底盤穩重才能控製住局麵。受傷害的大媽不幹了,一伸手拉住電瓶車,大聲叫罵:“逼俠們,沒長眼啊,騎車都不看路。你把我的裙子刮壞了,我這裙子是我老公從法國給我買的,值一萬多可知道。你趕快賠錢,要不賠錢今天你就別想走了。”
“一萬多你怎麼不去搶,是你自己往路中間走的,掛壞掉了管我屁事,你不要無理取鬧。”騎車的男子留著板寸頭,似乎剛出校園沒多久的樣子,一張臉急的通紅。
“我無理取鬧,逼俠們怎麼講話的,你把我的裙子掛壞了還有理了。你給我下來,我要報警,我跟你講五裏墩派出所所長是我大侄兒,我馬上就把他叫來,我倒要看看你怎麼狡辯。”大媽扯住小青年,一邊拉一邊大聲嚎叫。
圍觀的人有叫算了的,也有叫報警的,被堵住的轎車不停按喇叭,場麵亂作一團。
少年郎沒有去關注這熱鬧的場麵,在這個繁華的地段,類似的鬧劇簡直是一出接著一出。他的目光越過人群,看著大門口陸續走出的人群,平靜的神情下似乎有那麼一點點期待。
忽然,他的眼睛一亮,嘴角一絲微笑一閃而過,握著繩子的手不禁緊了緊。
在人群漸漸稀疏的大門口走出一個女孩,穿著無袖加菲貓T恤和牛仔短褲,紮著一個馬尾,白皙的臉龐上被太陽曬得微微蹙眉。女孩快步的穿過馬路,走到了高架橋下,來到少年郎的麵前。
“呀,你是怎麼搞的,你又打架了嗎?”女孩大約與少年一般,有十七八歲,姣好的容顏和細膩的皮膚,以及婀娜的曲線,聲音甜甜糯糯的。
“沒有,給,你的小花。”少年將斑點狗的繩子遞了過去,似乎有些急迫的想脫手。
女孩蹙著眉頭沒有接過繩子,而是氣鼓鼓的看著少年,不說話。
少年短暫的看了女孩片刻,忽的背過頭去,小聲的說:“劉小慧,被打應該不算打架吧。”女孩劉小慧分明看見了少年的脖子,忽然紅了起來,抓著繩子的手蕩來蕩去,不知道該放在哪。
劉小慧撲哧一笑,抓過斑點狗的繩子,輕聲說道:“走啦,回家洗一洗換身衣服。”
少年便乖乖的跟在劉小慧後麵,慢慢的沿著高架橋下的陰涼,往遠處走去。這個方向,是去西園路的方向,路邊的店鋪都很小卻很多。
劉小慧落後一步,走到了少年的身旁,兩人便並著排牽著狗走著路。
“哎,阿飄,怎麼東門會的人又去找你了嗎,他們動手打了你?”劉小慧看著少年清秀的臉龐,問了起來。
“沒有。”少年避過劉小慧的目光,將視線看向遠處。
“沒有!怎麼會沒有,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還說沒有!”劉小慧突然一陣爆發式的應對,接著打開手包翻出了手機,“不行,我得打電話給我爸爸,問清楚他怎麼可以這樣對你,他自己混黑社會我管不著,可是他不能強迫阿飄你。”
“算了。”少年伸手按住了劉小慧的手,不讓她撥打電話。少年的眸子裏透露著一絲異樣的情愫,他的手堅定而且有力。透過手上的肌膚,劉小慧可以感覺到少年的手心,傳來一陣陣的炙熱。不同於驕陽的火毒,這是一種沒有燒灼的溫暖。
劉小慧的小手被少年握住,一瞬間白皙的臉龐便紅霞密布,仿佛熟透了的水蜜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