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九日是觀音成道日,燕夫人一向篤信佛教,每年這時候都要去廟裏參拜,且要在廟裏住上幾日,因此昭襄侯府曆來十分重視,五月底便早早準備起來了,四處都在打掃,似乎府裏的人都出動了,一時間平日裏安靜的侯府竟然顯得熱鬧起來。
碧華帶著自己的丫頭向蘭萱堂逶迤而來,一路上看到的仆婦丫鬟們都投去了好奇的眼神。眾人都知道這幾年陸姨娘仗著侯爺的寵愛,在侯府裏很是囂張,幾乎要與夫人分庭抗禮了。陸姨娘這一派的人除了每月的初一十五會例行到蘭萱堂給夫人請安外,平時連個影子都見不著,今日又不是請安的日子,二小姐居然去了蘭萱堂,莫非是最近陸姨娘和二小姐被夫人罰的怕了?有幾個在院子裏打掃的婆子甚至還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日頭,太陽難道打西邊出來的?
碧華並不理會眾人心中所想,隻是一路想著心事,進了蘭萱堂,她站在會客的廳中,等著丫頭們進去通報。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就有丫頭笑著出來請她去西廂房見夫人。碧華認得是燕夫人身邊的二等丫頭雨滴,便陪著笑施禮道:“有勞雨滴姐姐了。”雨滴笑著,也不答話,隻在前麵默默引著路。碧華暗暗皺著眉頭,也不說什麼,跟在後麵走著。
到了西廂房門口,早有小丫頭打了簾子,雨滴在門口通報了一聲便退下去了,玳瑁和翡翠也留在了外麵,碧華獨自走了進去。見到燕夫人半臥在湘妃榻上,手裏持著一卷書,迎春站在一旁打著竹扇,映雪用美人錘有一下沒一下地錘著腿,見有人進來,也不停手。
碧華進到屋內,端端正正地行了禮,脆生生地道:“母親大人萬福金安。”
燕夫人方抬了頭,笑道:“是碧華來了,坐吧,給二小姐看茶。”
碧華道了謝,拿捏著在下手的椅子上坐了,接過小丫頭奉上的茶放在案上,笑道:“女兒這幾日安安心心地在自己屋裏受罰,這不,才寫完就帶了來給母親過目。”
說著叫玳瑁把寫的字拿了進來。紅棉過去接了奉給燕夫人過目。碧華道:“那日是女兒的錯,女兒不該心生貪念,覬覦大姐姐的東西,這一個月來,女兒日日寫著這個字,漸漸明白了母親的良苦用心,多謝母親費心教導女兒了。”
燕夫人結果宣紙看了看,點了點頭,道:“其實我哪裏舍得罰你們呢,隻是沒有規矩不成方圓,說到底你也是這侯府裏的千金小姐,我隻有盼著你們都好的,望你能吸取這次的教訓,以後萬不可如此了,傳出去教人笑話我們府裏的姑娘沒有教養。”
碧華溫馴地答應著:“是,女兒必定謹記母親的教誨。”又道:“女兒之所以如此,想來是平日裏不修品德之故,近日想得多了,心裏也覺得十分慚愧,下月十九日是觀音成道日,往年這個時候,母親都要去大德寺燒香的,今年女兒想同母親一同去,也好去觀音菩薩麵前懺悔昨日之罪孽。”
燕夫人聽了這話,似笑非笑地看著碧華,道:“你大姐姐從來不願意同我去,說是人太多了,嫌擠,又嫌廟裏煙熏火燎的。”
碧華忙道:“女兒今年也是想誠心誠意在菩薩麵前悔過,古人到‘朝聞道夕死可矣’,求母親給女兒這個機會,帶著女兒去罷。”
燕夫人道:“我們幾個老人在那裏要待兩天,隻怕你們年輕人不耐煩這個。”
碧華聽到燕夫人這樣講,知道這就對上了,心下大喜,忙道:“不礙的,女兒正好得著這個機會在母親跟前盡盡孝心。”
燕夫人笑了,道:“既這麼著,倒是難為你了。”
碧華心知燕夫人這是同意了,強按捺住心中的喜悅,辭了出來。
小香軒中,梔子花開得正盛,白色大顆花朵好像雲彩一樣掛在枝上,遠遠看去熱熱鬧鬧雲蒸霞蔚,滿院子的香氣四溢。明華站在花叢旁深深地吸了口氣,隻覺得那香氣沁入心脾,整個人似乎都飄飄若仙起來了。
笙歌笑道:“每年這個時候,梔子花都香得不得了,聞上去真是舒服,怨不得小姐您這麼喜歡這花。”
簫管也道:“咱們這曲澗花香苑裏,若論誰院子裏的花最香,當屬咱們這裏了。園子裏的丫頭們都說這味道香飄去方圓十裏都聞得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