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天妒英才(2 / 2)

這麼輕,應當是極名貴的衣料,名貴的衣服,自然是富貴的人穿著。

一抹輕盈的綠意,像草長鶯飛二月天的夢。

閔誠謹遲疑了片刻,這片刻,他凝視著莫羽寧靜安詳的神態,深吸一口氣,將綠色的布條攥在手心,細細摩挲著,布料上熟悉的紋路與觸感。饒是粗心如他,放在唇邊鼻下嗅了嗅,也嗅到了曾令自己手足無措的芬芳。

隻是如今,這味道摻雜在血腥味裏,斷然不如在少女身上蠱惑迷人。縱然心裏如晴天霹靂,他還是癡心未斷,暫且壓下了憤怒與驚慌,卻不知除了這兩種情緒之後,該哭還是笑。淡紅的血絲,濕潤的眼角,顯然,他已做了決定,隻是接受不了而已。

華池終於瞧明白了來龍去脈,畢竟,他也曾在玄牝大山裏見過綠衣少女。還曾經,問人家小姑娘借過一根無極絲。作為局外人,他更清楚的在思慮,究竟有什麼理由,令一介孱弱而怯人的少女,折磨心愛之人的師兄。

他在局外,閔誠謹卻在局裏。閔誠謹沒想那麼深,隻是在兩個淺顯的抉擇上糾葛著,想到月上雲端,午夜臨近,算是想通了。他拔出幹將,背著莫邪,捏著那一片如煙如夢的綠衣,狂奔了出去。

焰影幢幢,華池緊跟著追上去,油燈終於熄了,窗欞寂靜,幽暗無光的屋子裏,仿佛一切都未曾發生過。

兩人一路打暈護衛,長驅直入,闖進了謝寂深的寢宮。這功力已臻造化的臨江仙,竟無動於衷,縱然兩人壓低了聲響,也不至於如此毫無征兆。華池輕輕“噓”了聲,拍了拍焦躁的少年,貓著腰,邁著碎步,緩緩挪到了臥榻旁。

華池衝閔誠謹使了個眼色,一手握著劍柄,向帷帳一角挑去,閔誠謹亦不動聲色的舉起了幹將,蓄勢待發。這死寂的床榻,令華池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古怪感覺,他皺起眉頭,輕輕挑開帷帳,果不其然,床上竟空無一人。

閔誠謹壓抑不住心頭怒火,舉起幹將劈砍兩下,溫軟的白紗帷帳與金玉滿堂的龍榻,已斷成無數截,床頭的玉如意亦化作糜粉。華池淡淡的瞥著他,心中長歎一聲,徒自悲涼。兩人一前一後,又衝酈姬寢院裏尋去,除了一幫傭人在沉睡,護衛在值守,酈姬的床榻上亦空無一人,詭異非常。

渡口的望江石,島心的百花穀,雲梯頂的藏經閣,但凡人跡可至之處,都找不到幾人的蹤影。

謝寂深,謝雲憶,謝酈三人。

尋不到三人,卻遇見了幽幽醒來的謝寒門。這膚色黧黑的少年人,想必看過了莫羽的慘狀,迎向閔誠謹的眼神刻意躲閃回避著,不敢抬頭。隻是閔誠謹愈走愈近,提起他胸口暗紅色的血衣,冷冷問道:“你定然知道,謝寂深去了哪裏。”

謝寒門痛的幾欲昏倒,撫著胸口,顫顫巍巍的喝道:“我說過島主宅心仁厚,此事,定然不是他做的。”傷痕撕裂的顫抖,依然倔強的回應著,想必是真話了。華池眉尖微蹙,在一旁暗歎道,有人傳言臨江仙性情古怪,有傳言說他俠骨溫文,料想還是嘩眾取寵的居多。

“我知道不是他,我隻需找到三個人。謝寂深,謝雲憶,還有酈姬!”閔誠謹桀驁的眉頭,懶得與他解釋些什麼,手心微微發力,怒聲嗬斥道。

謝寒門聽他念著名字,多說一個,他眼裏的驚恐便多一分,聽到酈姬,下意識的駁斥道:“酈姬的性子我最清楚,她自幼善良膽小,最見不得這些打打殺殺,若說是她殺的,寒門這條命,你隨時取去。”

“我稀罕你這條命?”

“他們不可能離島而去,你若要找島主,就在島上尋他吧,我也隻知是在島上。若遇見了島主,你最好靜下心來細細詢問,島主神通蓋世,隻怕你們兩人要吃許多虧。”

華池見他始終不願說,心裏已猜到了七七八八,拽起閔誠謹衝西南方的荒林裏衝去。那裏野獸橫行,荊棘遍地,又沒有什麼人煙。隻有華池知道,一條幽靜的小道上,有新鮮的足跡履過。

謝寒門被一股推力丟在青石路麵上,咬緊牙關,呆滯的望著遠去的兩人,震撼在心。這少年從未見過多少陌生人,若論心機,因缺了一份靈性,隻怕比仇天還要淳樸。愣雖愣,這少年整飭著衣衫,循著兩人消失的方向,亦步亦趨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