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孤獨的野狼,伏在雨夜,致命一擊前的安靜。
華池怕壞了凝水劍,早早棄之一旁,以最原始的身軀,最原始的野獸本能,散布著危險的氣息。
翡翠色的眼眸,淡淡猩紅,一閃而逝。宮商羽愣了,人類的眼神麼?走火入魔了?華池卻忽然動了,電光火石,風馳電掣,也不過如此。猶如雄鷹捕兔,又似獵豹猛撲,簡簡單單的一拳,隻因太快了,宮商羽竟猝不及防,待看清時,華池的右拳,亦愈來愈近。
“照之有餘暉,攬之不盈手。月色,無限容納!”
無奈之下,宮商羽猛的一揮折扇,清晰的龜殼印記,閃耀著精鋼的華麗光芒。太快了,這不是輕功,簡簡單單的步法,單純的腿力,竟與仇天的須彌步不相上下。眼看雄獅般的鐵拳與折扇,即將激撞,宮商羽冷汗淋漓。一個恍惚,他竟閃過了十步之遙,所幸,擋住了。他拳頭再硬,也不如真武玄空扇吧?
可惜,華池一切動作,有著野獸避害趨利的本能。臨近扇子的一刹,華池鬆拳成爪,一如蒼鷹戲蛇,扣緊了腰身,再借力去尋覓脖頸。
宮商羽揮動折扇,竟出現了可怕的凝滯,分秒之間,卻左右著生死。蜻蜓點水,浮光掠影,一觸即發。華池強忍著手心疼痛,捏緊了折扇,猛的發力,借著宮商羽的反抗,一躍而起,在空中翻騰了下,左手倏爾成爪,在宮商羽胸前掃了下,頓時衣衫四濺,鮮血四溢。三道爪痕,在胸口依稀可見,觸目驚心。
一擊得手,華池腳一蹬地,全身以一種詭異的姿態縮了回去,冷冷的盯著宮商羽。右手掌心,一道深可見骨的血痕,不停流血。華池暗暗皺眉,這扇子好生詭異,吹毛斷發,觸之即傷。
“馭獸派,我宮商羽從不屑於馭獸派的小把戲。如今,你華池,令我對貴派改變了看法。”宮商羽肩頭微顫,冷冷歎道。這少年胸口的傷痕,還在汨汨淌血,天地之色卻忽然黯了。灼燙的日光,傾瀉下來十分,竟有三分淌進了宮商羽的真武玄空扇。
“山河破碎,借我明陽。揚暉吐火,曜野蔽澤。”一句句艱澀的話,自宮商羽口中吐出,響在謝寂深耳畔,又是一場震撼。
華池照例屏住了呼吸,靈敏的嗅覺與聽覺,尋覓著,前方的危機。宮商羽沐浴著九天離火,胸前的血滴,竟緩緩不再流淌。華池嗅到了一絲不妙,下一刻已躍到宮商羽身旁。虎拳生風,一拳快過一拳,與宮商羽見招拆招,愈打愈快。
兩臂連於心,心所至,拳所至,扇子在手,反而成了累贅。
宮商羽被他燃起了無窮鬥誌,亦拋起了折扇,揮起拳頭,與他拚打。實力不濟的圍觀者,早分不清情形,隻見無數的拳腳忽隱忽現。
極速的盡頭,便是靜止。
華池與宮商羽四目相對,彼此的眼眸,在一次次拆招裏,安靜的盯著對方。華池細長的鳳眼,黯然失意,悲傷痛楚,藏在最深的瞳孔裏,忽然被宮商羽捕捉了清楚。宮商羽不禁呆了下,此人心性有多堅韌,才習得大江南北珍禽鳥獸的功夫,才忍住無盡死念,撐到了現在。
華池悲涼的眸子,始終不改一片冰冷,察覺到宮商羽呆滯了下,猛的發力,喉間壓抑不住的一聲獅吼,嘶啞溢出,宮商羽胸口被打了個正著,如薄紙一般,倒飛三丈,徑自跌落在擂台下,狂噴了幾口鮮血,呆呆的望著華池,不多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