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想過饒你一命,隻因爹爹的遺願,與柳叔叔自幼的教誨。他們說,冤冤相報何時了,父母之仇已遠,恩怨已淡。沒想到,你竟冥頑不靈,以德報怨,而後一錯再錯。今日不殺你,我如何麵對周爺爺,如何捫心自問!
隻是,仇天什麼也不會說出口。或許悲憤到極致,已是無言以對了。
就像極北之地的萬裏雪原,哪怕整日整日的暖陽,遙遙沐浴,也曬不幹褪不掉最外層飽經風霜的雪衣。
這一戰,注定悲壯。
玄牝大山裏,仇天消失的那幾日,在蠻夷的部落裏廝混,終究是偷來了一套土生土長的活命之法。縱觀古今,橫察天地,蠻夷部落在玄牝大山裏與野獸搏命,繁衍不息,自然成就了一套活命之法。危急之時,拚著臥床數月去歇息,也要燃盡潛能,一戰無窮。
心如止水,任驚濤駭浪在耳畔怒吼,任暴雨傾盆在身旁咆哮,心湖不再蕩漾。穿林打葉聲裏,仇天緩緩抽出了那把吟風劍,悲涼的眸子裏,滄桑已過,波瀾不驚。
起手式以天地初開為意,生機勃發,綿綿不止,揮劍在周身圓滑的擺動,形如蝶翼,撲朔不朽。
“你取的名字,無終七式,第一劍,太液未央式。”
還記得麼?你說,笨蛋師兄,真不知你小時不願讀書,還是太笨讀不懂。第一式名為太液未央式,取的是‘歸來池苑皆依舊,太液芙蓉未央柳。芙蓉如麵柳如眉,對此如何不淚垂’之意,目的就是要你記得我...芙蓉如麵柳如眉,你隻顧將最平淡的劍招堆成第一式便可。
楊曌自是狂妄,敲他劍勢平緩無奇,一招強盛之極的般若金剛指卷起無窮內息,衝他舞起的蝶翼中心揮去。仇天腳踩須彌步,一個身化芥子,片刻之後躲過一擊,再次揮起了彩蝶一般的劍招。楊曌東躲西藏,仇天的劍便忽東忽西,沒有收劍之意。
“好一套無終七式,有始無終。”莫羽又發一聲感慨,滿眼的熾熱,緊緊盯著仇天一往無回的劍法。
楊曌連連受挫,心中更是大怒,揮手一記陰狠歹毒的盤絲指,以強攻之勢襲來。眼看風雲變色,黑風呼嘯,似有妖孽叢生,殊不知邪氣盡出於楊曌手中。
仇天依然是心如止水,仿佛是與愛人絮語,輕聲喚道:“你說,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你取的名字,第二劍,羌笛怨柳式。”眸中癡癡,手中瀝瀝,宛若飛天流瀑傾瀉而下,又如漫天波濤升空而起。
這一劍,卻是當之無愧的守勢。隨著仇天緩緩的推動著軒轅內力,落雨凝滯,水天一幕。楊曌幽魂不散的盤絲指,宛如跌進了泥沼,無法深探一步。可惜楊曌亦不是尋常人,忽的轉成了自家的追魂指,如犀角,破其一線,刺穿了水幕。
仇天被這一記訊敏的追魂指打中了左肩,悶哼一聲,踉踉蹌蹌幾欲跌倒。楊曌破了水天一幕,心中大喜,一記般若金剛指緊隨其上,出手之狠辣,隻欲取仇天性命。
仇天冷冷一笑,看淡了滄桑的眼眸裏,多了些悵然,反手一揮,冷喝道:“第三劍,飛花絲雨式。”楊曌不知他臨時變數,收手不及,竟被仇天飄搖散漫的劍招劃傷手臂,舊傷口瞬間崩開,滴落著汨汨鮮血。
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如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