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座嘩然,呆滯無言。
“承讓。”莫羽長袖一揮,頓時龍泉飛起回鞘,而他目光裏多了一份狡黠,與遮掩不住的欣然。
蕭逸行,三十年前初出茅廬,憑借小有所成的須彌步,一入江湖,已名氣非凡,而後將羅綺門的須彌步修習的登峰造極,又因容貌瀟灑,曾引來無數狂蜂浪蝶,又有門徒無數,將羅綺門維持到與清風觀、伏龍寺並駕齊驅,而唯獨入世的名門。如今,竟敗給了清風觀的後輩弟子。
無數的幻影逐漸暈開,劍尖所指的蕭逸行清晰開來。蕭逸行臉上多了份蒼涼與頹敗,垂首歎了句“輸了,輸了就是輸了,什麼承讓。”他倒也算瀟灑人物,歎氣之後,長笑一聲,衝莫羽歎道:“誠然,老夫大意了。不過,對你這駕馭天地的劍技,是心服口服啊!”
莫羽怎會不喜。還未沉寂於水乳交融的天地生機,遠處一聲驚叫,仇天竟再次身臨危境。
肝屍陰險一笑,借仇天無閑暇之機,一杖掃在仇天腳腕上,仇天登時重心不穩,虎口一鬆,手中劍頓時被繡春刀挑出了三丈外。那五六把繡春刀不依不饒,衝倒地的仇天胸腹部砍來,眼看仇天已無力回天。
“喝!”一聲嬌叱聲與刀劍相抵的撞擊聲冗雜一起,一支熟悉的軟劍橫在仇天胸口,以四兩千斤之技擋著那勢如破竹的刀法。可惜虞夕修為尚淺,一介女流更不敵五六個雄壯男子,吟風劍被繡春刀箍住無法動彈,虞夕亦是“啊”了一聲,被震退了幾步,恰恰倒在仇天身前。
雲淡風輕,掠過這片竹海時,忽然厚重而低沉起來。刹那間暖陽若離,陰翳四野,瑟瑟寒風夾帶竹葉紛飛,竟傳來幾分淒厲的聲響。虞夕緊蹙著柳葉長眉,兩點水眸,閃爍著尋常女子不得的堅毅與倔強。吟風劍應了一聲長鳴,再次撩起時,一如當年柳吟風淺斟低唱的悵然。
這女兒身的憂傷男子,如此倔強麼?
圍觀者莫不評頭品足,嘖嘖稱歎。
虞夕輕叱一聲“梅花落”,刹那間竹葉盡起,繞著吟風劍蕩然回旋,靈活之妙,竟逼退了幾把凶狠的執刑之刀。奈何幾人訓練有素,並不戀戰,暗蘊元氣於刀身,將氣機鎖向了倒在地上尚未起身的仇天。虞夕持劍迎上刀鋒,卻被偏鋒引向一旁,那數把血刃有恃無恐的砍到仇天胸膛。
若無天地造化,那幾柄刀已將仇天開膛破肚,身首異處。
虞夕絕望之下,柔唇微顫,咬了咬口中貝齒,腳下生風竟在瞬間挪到仇天身前。
刀鋒淩厲,不曾減緩。隻怕什麼吟風劍也無力回天了。虞夕絕望之下,回首凝眸望了仇天一眼,兩人咫尺之距,好似死生之遙。仇天仍沉浸在迷糊中,被她深情一視,更恍惚間多了幾分錯覺,亦忘了前方幾把奪命而馳的刀鋒。
櫻唇白,柳眉黛,一頭瀑布般的長發再也不受發帶束縛,傾瀉而下。虞夕本就蒼白的麵色,重創之後,更顯淒哀。仇天聽那刀劍相抵,已知是虞夕舍命相救,如今看她嘴角止不住的血痕,萬般心緒一散而淨,宛如發狂了般,赤手空拳搏命而起,將數名錦衣衛連連逼退。
頓時林中死一般的沉寂,這少年,竟是女兒身。
仇天何嚐不大徹大悟,知傾心,明傾意,怎奈太遲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