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字字煽情的說完,杜巧巧已哭成淚人,手中劍,在顫抖中,被宮商羽抓住了劍刃。血水從胸口裏流出來,亦從手心流到劍刃上,宮商羽癡癡凝望了半晌,悵然一笑,從杜巧巧手中奪了過去,又在一聲悶哼裏,拔了出來。
杜巧巧不忍去看他衣衫上的血漬,顫抖的伸出手去,剛剛觸碰連蒲儀的眼神,刹那間又縮了回來。伸手的時候,宮商羽在仰天長笑,縮手的時候,卻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或許這便是造化弄人,好事多磨、磨到最後,甚至已忘記了初衷,不再是好事。
宮商羽一把扔掉長劍,模樣依稀俊朗,胸口的鮮血卻再也掩不住,從指縫裏汨汨流淌,浸濕衣衫。他眼神冰冷的盯著杜巧巧,鼻中微微的喘息,仿佛傳達著野獸飲血的貪婪。杜巧巧正無所適從,卻聽他一聲悶哼,冷笑道:“他說:自別時,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姑且不論真假,不論誠懇或是虛偽,說進了你心裏,不是麼?你記住,今日一別,再無逢日。”忽然頓了頓,撲朔迷離的笑著,一如先前的輕狂浪蕩,盯著杜巧巧慌亂的眼神,緩緩說道:“我宮商羽‘夜夜魂夢與君同’。”
說完轉身,踉蹌跌倒。杜巧巧撲上去將他挽起來,宮商羽卻不屑一顧,甩開衣袖執劍在地上劃道:
道盡誓言,難成讖言。
傾盡衷情,還似無情。
處處暖心,不如薄幸。
癡兒悲戚,浪子歡歌。
狂草亂飛,一筆一劃均是銀蛇亂舞的淩亂與恣意。趁著滿地的落花與秋葉,在秋風裏漂泊,直惹得連蒲儀眉頭發皺,起身打落灰塵,輕聲嗔道:“這究竟是哪一家的貴公子?模樣俊朗,又文武全才。”
杜巧巧卻沒了半分的閑情雅致,癡癡凝望著宮商羽遠走,仿佛自身隨著他深一腳淺一腳的跌倒。耳畔回味的,卻是那一句句心酸的話。“你記住,今日一別,再無逢日。我宮商羽‘夜夜魂夢與君同’。”
“師娘,你沒事了?還有...師兄...”杜巧巧不可思議的瞪大瞳孔,眼看著連蒲儀與蕭道彥站了起來,口齒已不甚清晰。
“沒事,放心吧。”蕭道彥奸詐的大笑,一把將杜巧巧攬在懷裏,眉梢掛滿得意。
杜巧巧被他死死抱在懷裏,仿佛被抽幹了一樣,想掙紮卻沒了力氣。隻是稍稍一扭頭,宮商羽早化成了天際的一個黑點,無跡可尋。刹那間淚花從杜巧巧眼中溢出來,緊緊咬著下唇,發白,直到沒有一絲血色。回頭幾次,天上已落了傾盆大雨,將地上的字跡衝刷的模糊不清。
也許世事本就如此,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就像荒唐滑落的大雨傾盆而至,淋濕雍榮華貴的衣袖,持續到失望、絕望。然後溢出虹影,帶著迷幻的色彩,紅的像櫻桃色的唇,綠的像女人濃抹的妝影。惹得咒罵中的人,喜笑顏開,忘記了先前猙獰的嘴臉。
驀地,花叢裏吹出一股香風,沁人心脾,醉人心笙。淡淡遙望,不知何時,楊曌帶著一幹人馬,已然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