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茲魯姆旅行記(節選)
我焦急不安地期待著關於我的命運的決定。終於,我接到了拉耶夫斯基的一封便箋。他在信中要我趕緊去卡爾斯,因為部隊再過幾天還要往前趕。第二天,我就出發了。
我騎馬上路,不停地在哥薩克哨所換馬。我周圍的土地被暑熱烤得滾燙。遠遠地看著那些格魯吉亞村莊,我覺得它們像是美麗的花園,可走近一看,我卻隻看到了幾間簡陋的房子,他們被掩映在幾棵落滿塵土的楊樹下。太陽下山了,但空氣還是很悶人:
悶熱的夜晚啊!
異鄉的星星!
月亮照耀著;四周萬籟俱靜;隻有我的馬的蹄聲踏碎了夜的沉寂。我走了很久,也沒有遇見人家。終於,我看到了一座孤零零的房子。我開始敲門。主人走出門來。我向他討水喝,起先用俄語說,然後又用韃靼語。他不懂我的意思。真是令人吃驚的逍遙啊!住在通往波斯和土耳其的大路旁,離梯弗裏斯隻有三十裏路遠,他竟然既不懂俄語,也不懂韃靼語。
我在一個哥薩克哨所裏過了夜,天亮時又繼續前行。道路越過高山,穿過森林。我遇見了一些趕路的韃靼人;他們中間有幾位婦女。她們騎在馬上,身披麵紗;隻能看到她們的眼睛和鞋後跟。
我開始攀登別卓勃達爾山,這座山是格魯吉亞和亞美尼亞之間的分界線。一條綠樹掩映的大道蜿蜒在山上。在別卓勃達爾山頂上,我穿過一個好像是叫“狼門”的小峽穀,便站到了格魯吉亞的天然邊境上。我的眼前展現出了新的群山,新的地平線;我的腳下伸展著一片肥沃的綠色田野。我回首再次望了暑熱的格魯吉亞一眼,然後便沿著緩緩的山坡,向亞美尼亞清新的平原走去。懷著一種難以名狀的滿足感,我發現,暑熱突然減弱,氣候已完全兩樣了。
我的仆人趕著幾匹馱行李的馬,落在了我的後麵。我一個人走在這鮮花盛開的曠野上,群山遠遠地環抱著這片田野。漫不經心之間,我走過了我應該換馬的哨所。又走了六個多小時,我才開始為這段路程的空間距離感到吃驚。我見路邊有一些石頭堆,像是民房,便走了過去。果然,我走進了一個亞美尼亞人的村子。幾個女人穿著雜色的破衣,坐在半地下的房子那平平的屋頂上。我好不容易才說明了來意。其中的一位女人走進小屋,給我拿來了一些奶酪和牛奶。休息了幾分鍾,我繼續往前走,在一道高高的河岸上,我看見了對麵的格爾格雷要塞。三道水流帶著轟鳴聲和泡沫,從高高的河岸上一瀉而下。我走過河去。兩頭犍牛拉著一輛大車,正沿著陡峭的路向上爬。幾位格魯吉亞人護送著大車。“你們從哪兒來?”我問他們。“從德黑蘭來。”“你們拉的是誰?”“格裏鮑耶德。”這就是遇害的格裏鮑耶陀夫的遺體,正被送往梯弗裏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