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幾步進了八角亭,馬就自由的撒放在一邊的草地上。步天音掃了眼桌麵,兩隻杯子,裏麵已經盛滿了透明的酒水。
花如夜隨意的坐下,步天音坐到他對麵,忽然笑道:“二皇子早有準備。”
“心情不好的時候不就是要痛快的喝酒?”花如夜笑道。
步天音挑眉,“誰說我心情不好了?”
“步家出了如此事情,難道你心情會很好?”花如夜看著她,舉了舉手中的杯子。
“如此事情?這根本不叫事。事情麼,說大可大,說小也就能小。”步天音舉起麵前的酒杯,朝花如夜示意了一下,仰頭一飲而盡。
她的姿態利落瀟灑,絲毫不懷疑他會在酒水中下毒的態度,讓花如夜微微眯起了眼睛,唇邊若有似無的勾了一絲滿足的笑意。
“我以為你不會喝陌生的酒。”花如夜笑著舉杯飲下,修長的指尖轉動空杯,眉眼是掩飾不住的風流恣意,他曖昧一笑,道:“看來你已經不將我當作陌生人了。”
步天音清淺一笑,看向一旁那幾壇未開封的酒,沒有打算回答他這個問題。顧左右而言他,問道:“是什麼酒?”
“百年高麗參和明都胭脂醉配的藥酒,一直埋在地下,昨日剛派人挖了出來。”
步天音了然,目光一直盯著那幾壇酒。難怪會有一種藥材的味道,清淡而醇香,想來該是埋了很多年的緣故。
利州雨花青,明都胭脂醉,瑤城汀蘭香,並稱天下名酒之最。其中雨花青為最中之最,天下僅兩壇,一壇在雲長歌處,另外一壇在滿月樓。她嚐過雨花青,自然不覺得這胭脂醉的藥酒能夠與其媲美,不過這藥酒自有一番滋味。藥性衝淡了酒的烈,相反卻又與其融合。不知若是用雨花青釀藥酒,味道會如何呢?
“你想要?”步天音如是想著,一旁的花如夜突然開口問道。他向來風流慣了,說話時的字裏行間都帶了股戲謔曖昧的味道,並非刻意,而是自然的流露。
步天音笑道:“想要,但如果你要給我,我便不要了。”
花如夜奇道:“為何?”
步天音移開視線到別處,道:“我雖然喜歡美酒,卻不喜歡麻煩。百年的高麗參不止這一支,明都胭脂醉不止這一壇,我有心藏美酒,自己費上幾年釀造也是可以的。況且無功不受祿,我若拿了二皇子的好處,豈能不替你去辦事?”
花如夜愣了愣,然後放聲大笑起來,連連說了好幾個“有趣,有趣!”
一群蜻蜓不知從何處飛來,繞著亭角打轉,好一會兒才散去。對飲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夕陽下沉,最後一抹霞光倒映在湖麵上,青天碧水,天水相接,波光瀲灩著大片的橙色。朝遠處看,有幾隻海鳥忽而飛起。
步天音一雙明眸顧盼生輝的落在湖麵上,情不自禁道:“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花如夜驚豔的睨了她一眼,她完美的側臉麵對他,被霞光渡上一層橙色,和她說的詩句一樣美麗動人。他笑道:“雖然沒有孤鶩和秋水,卻寫盡了夕陽、晚霞、碧空,美得讓人心驚。難怪父皇會懷疑你的身份,金碧皇朝有名的廢柴,竟然能說出這般脫俗蓋世的詩句。”
步天音冷笑著白了他一眼,這當然不是她的,隻不過麵對此情此景拿過來借用一下。她抬目望向遠方,有些渺渺茫茫看不清的天邊。“因為是廢柴,所以才想努力變得更好。”
花如夜沉默了良久,忽然說道:“我送你回去。”
“好。”步天音痛快的應下。
兩個人策馬回了步府,皇宮的禦林軍還在外麵守衛,見到花如夜在也並未多作追究,隻是看向步天音的眼神充滿了怨意。
花如夜臨走前給了步天音一樣東西,她猶豫著還是接下。
指北針。
天知道這樣的東西簡直是路癡的救命神器。
步天音揚著手中的指北針朝他擺手道別:“謝了!”
步天音一路回了望天樓,南織還在等她,步天音沐浴過後便說要休息,南織回了自己的房間,步天音玩弄著手中的指北針,忽然喉嚨一甜,她毫無征兆的吐了口血。
這口血,不偏不倚的全部吐在了剛得來的指北針上,步天音渾然不覺得身體哪裏不對勁,試著運了口氣,也沒有異樣。她嘟囔著找了擦布擦幹淨指北針,覺得胭脂醉的後勁上來了,困意蔓延,倒頭便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