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踏出火車站的那一刻,我就在想,這個煩惱的城市,還有什麼值得留念的?這一走,我還能回來嗎?
百無聊賴的發了幾條短信,她說走好,於是我就走了……
年前,從長沙一路來到北京,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隻是覺得越來越冷!
我堂兄長我五歲,我們從小滾爬到大!他懂事比我早,因此出息比我大!六年前他從石家莊經濟學院畢業來到了北京,手裏僅有五百塊錢,聽說還是我嫂子給的,現在已經買了房子……小時候,他教了我一身本事,然後自己卻什麼都忘了。現在的他就像是一頭為生活奔波的老牛,早已習慣了把工作當成了一種樂趣——因為北京有掙不完的錢!他不堪回首農村裏的那種苦!應該說我比他幸運,至少我還有母親!
他在北京西的出站口等我。我下了火車,看見了他,胖了許多,也老了不少。
來北京後,他給我的見麵禮就是一疊厚厚的就業信息報和一張北京交通圖。他說,這是明天的報紙。實際上到了今天,這些最新的招聘信息根本不新鮮了!北京的報紙一般會提前三天出來,往往一天後就會失去其就業價值!……他叫我把交通圖拿著,學會看地圖找路線。他說北京是個環形城市,有六個圈……
我問他為什麼?
他說人多、車多!其實是說人才多,找工作的人更多。至於車多,可能意思是說道路比較擁擠,也可能是說有車的人多——有錢人很多!
他的家並不大,兩室一廳、一廚一衛。親家父母也在那裏住著,我隻好借個陽台臨時搭個鋪。嫂子很得意的告訴我,這個房子是她買的,因為那時候她獨具慧眼,看中了竇店這一帶,當時房價是一千多一平米,現在都長到五千了。當時我哥不願意,是她堅持買的。然後就笑得很開心。這是女人的天性,總會為自己揀到的實惠而無比興奮。
我當時在想,男人掙錢靠勤奮,女人掙錢是不是靠撿小便宜?不然,怎麼她們總是喜歡關心超市的打折情況呢?
我哥悄悄的告訴我,女人總以為自己很精明,尤其是把自以為占到的便宜公之於眾,以此來炫耀她的與眾不同和超人智慧……
一個剛才學校奔出來,沒有見過世麵的人哪怕再有能力也隻是被人欺騙的對像。我總是安慰自己,我之所以會被騙是因為我好歹還有被騙的潛力和資本,不然誰會去欺騙一個一文不值的人?
在大哥家,他首先把我定位為病貓,我說我是老虎,他說,就算你是老虎也是被關在籠子裏養大的。我問那有什麼區別?他說與病貓基本沒有區別。
他要做的就是怎樣使我這隻“病貓”盡快恢複老虎的野性,從而適應這個社會大森林。而且這個森林是如此的大,如此的險惡,以至於有無數幻想發財的人來到了這裏又無奈的離開了這裏!這不是一般的地方,這裏是首都北京!
我頓然覺得我仿佛是一隻寶貴的東北虎。我哥說,你不是東北虎,我才是東北虎,你頂多算是隻北漂的小華南貓,現在來到這個冰冷的北方,正接受著東北虎式的訓練。
就像小時候一樣,他把他怎樣一路拚搏而積累起來的生存經驗全教給了我。並且說“不要把興趣當職業,那不是你的金飯碗” ……開始我不懂,現在我還是不懂,但有一段時間,我的確懂了!
嫂子問我為什麼這麼聽我哥的話?我說從小到大,我哥教我的東西比我父母教的還多。這一生,我就崇拜我哥一個人……其實,除了我哥,我還會聽另一個人的話,那就是遠在天涯的她!
嫂子並不覺得我哥符合一個偶像的標準,因此,她要做的就是想盡一切辦法破壞他在我心目中偶像的形相,從而達到改變我人生觀、價值觀的目的。然後她就開始數落我哥的種種缺點,例如:汗臭,腳臭,頭發臭……說我哥在遇上她之前是如何的傻,如何的被人愚弄,如何的目光短淺,現在之所以有這麼滴點成就,完全是拜她的慧眼識珠和教導有方。接下來就問我是否已經對我哥的偉大形像感到很失望了?
我說,有人曾告訴我,女人往往喜歡用貶低別人的方式來抬高自己的身價,以前我不信,但現在信了。因此,我寧可相信天下有鬼也不會相信女人這張花俏的嘴。
嫂子說,你真是中毒不輕,我原本想救你,但現在看來恐怕是沒得救了。
我說,反正常規療法是派不上用場了。
我哥在一邊笑。
路總要自己走的,我必須試著自己找工作。北京的人才市場很多,而我去得最多的是雍和宮。
我哥家離城裏有七十裏,我們每天五點半起來,一起出門,坐班車走107高速。到了公主墳,我們分頭走,他坐4路車去天安門,我鑽地鐵2號線去雍和宮。然後下班一起在這裏碰麵,等班車回家。大多數時候,我哥要加班,因此我隻能和嫂子一起走。到了家裏已是晚上8點多,跟出門的時候一樣黑。
這樣其實很辛苦,但無數的北京人就這麼過來的,他們也就這麼奔波著過。
北京是一個極大的城市,路線也雜,車子多得像那菜市場裏整箱待賣的方塊豆腐,一列列排得整整齊齊。要是碰上某國家領導開會禁嚴或者交通嚴重堵塞,那麼一兩個小時是沒辦法動得了的了,即使動也慢得像八十歲的老太太漫遊長安街。在這種情況下,開車的司機一般不急,他們難得有此空閑的時間休息;大多數乘客是急趕著去上班的,一個個急得雞鳴狗叫,那一刻,唉聲載道不絕於耳,再文明的人也會罵得唾沫橫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