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自己在方城驛館中見了阿夏,驚豔是驚豔了點,燥熱也是燥熱了些,但都沒有讓自己萌生出一種想要去獨占其美的感覺來,若這溧陽縣主的麵容長得如阿夏一般嬌媚,那自己豈不是會隨時爆發出衝冠一怒為紅顏的衝動來?看來,這色之一字,終究是英雄的墳塚啊!程越一邊無恥地胡思亂想,一邊行屍走肉般隨著陳昕往內城衙署中走去。
這懸瓠城自建成以來,一直就是州府、縣治的所在地,內城中的衙署,規格自然是極高的,比之以前程越在方城縣中見過的方城縣衙不呰有天壤之別。有了陳昕這尊小神的開路,衙署門前嚴密得連水都潑不進去的防衛自然形同虛設,程越甚至還沒得及看清楚衙門前寫有“懸瓠城”三字的巨大牌匾是何人所書,便已被陳昕毫不客氣地拖進了內堂。
寬大的內堂中人才濟濟,程越略一辨認,基本上都是自己在城門口看到的那麼些人,隻是侯景這邊的幾個行台郎中如周康、丁和等沒能列入與會者的行列。一張高大的香案擺放在內堂正中,上麵還有幾隻沒有燃盡的香燭正嫋嫋地散發著青煙,看樣子侯景已經舉行完了跪接聖旨的莊嚴儀式,已經進入了正式官方會談的階段了。
見程越等人進來,宣城王蕭大器笑著朝溧陽縣主招了招手,示意她靠到自己身邊來,轉臉朝侯景笑道:“聖諭已然下達,河南王且先行體會一番聖意吧,本王這裏還有一條詔令要和大家宣布。”說完,他與羊侃對望了一眼,點了點頭,朗聲道:“皇帝陛下詔令:即日起,改懸瓠為豫州,改壽春為南豫州,改合肥為合州。任命羊鴉仁為司、豫兩州刺史,鎮守懸瓠;任命西陽太守羊思達為殷州刺史,鎮守項城。”
“皇帝陛下聖明!”堂中諸人聽罷,一齊朝南方長揖一禮,恭聲齊唱道。
“如此甚好!”宣城王笑眯眯地看著大家,高興地說道:“豫州失而複得,一賴祖宗社稷之靈,文臣武將之謀;二蒙河南王獻地之忠,眾勇士保土之力,今王思政占據潁川,懸瓠以北皆歸長安;高阿惠南據渦陽,徐州左近仍為胡地,與我而言,淮北各處形勢依然嚴峻。我皇帝陛下神武睿哲,決議再鍛兵鋒,北上驅胡!”說到這,宣城王收起笑臉,環顧了一眼有些騷動的堂中諸人,肅然道:“此次北伐,以南豫州刺史、貞陽侯蕭淵明,南兗州刺史南康王蕭會理分別督率將士進抵寒山,攻取彭城;以司、豫兩州刺史羊鴉仁兵進懸瓠,整軍備戰,窺視河南,以作策應。”
“末將身荷重任,必當全力以赴,定不負陛下之重托!”人群中一名將軍應聲而出,大步來到宣城王身前,拱手領命。這人程越之前在城門處見過他與王僧貴等人站在一起,沒想到他雖看起來毫不起眼,卻是在梁朝赫赫有名的“接應將軍”羊鴉仁。這人曾在羊侃背魏歸梁時奉命前往兗州接應,也是此次侯景南歸梁朝的主要救援力量,不知是朝廷的刻意安排,還是天意使然的巧合。
“如此甚好!”宣城王滿意地朝他點了點頭,說道:“豫州新得,萬事重頭,羊將軍對內要安撫吏民,捕奸緝盜,對外要防範潁川,抵禦高氏,所率三萬將士恐不足以支應。好在河南王城中軍卒尚有萬餘,若兩軍能合二為一,或可勉強應付些時日了。”說著,他轉臉朝站在一旁臉色陰沉的侯景笑道:“隻是不知河南王意下如何?”
“卑下竊以為不妥,”站在侯景身旁的王偉覥著張老樹皮一樣的臉,搶在侯景前麵躬身說道:“懸瓠城固當豫州要衝,卻據於荊、司、潁、北揚四州之間,地勢犬牙交錯,勢力錯綜複雜,羊將軍擁三萬精兵於此,前有堅城相薄,後有友軍之助,足以守備淮水,雄視河南了。如若合兵,猶如畫蛇而添足,非但無益反而有害。”
“哦?”宣城王看了羊侃一眼,眯著眼饒有興趣地盯著低眉順目的王偉,淡淡地問道:“足下便是號稱河南王軍中智囊第一人的行台左丞王偉?你方才說兩兵相合有害而無益,本王愚鈍,願聞其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