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下王信,見過小將軍、雷將軍。”帳門一掀,一名麵色沉鬱的都督近衛板著臉走了進來,他躬身行了個軍禮,淡淡地說道:“卑下四人奉都督將令在此護衛程隊主,不知雷將軍喚卑下前來,有何吩咐?”
“你!”雷五安氣急敗壞地看著那名不卑不亢的都督近衛,一時竟氣得說不出話來,隻是漲著一張通紅的臉,梗著脖子喘著粗氣。
“王信,我且問你。”王元遜見此情形,不禁輕歎了口氣,轉臉朝那護衛道:“你等此行究竟是否是在監視程隊主,還有,藺小歡藺都督今晚可有異常?”
“回小將軍,”那護衛王信恭敬地朝王元遜拱了拱手,道:“卑下等四人的確是奉都督之命在此護衛程隊主,沒有都督將令,程隊主不得離開前軍營帳。至於藺都督,”王信看了王元遜一眼,頓了頓,遲疑地說道:“藺都督如今確實正在前往前軍的路上,但他也是奉都督之命,送酒肉前來為程隊主慶功的。”
“送些酒肉而已,又何必勞動中軍都督?看來都督為了剪除程某,已是煞費苦心了。”程越操起一壇酒,拍開封口提在手裏,眼望著帳門外暴雨將臨的夜空,慨然道:“想我程某十餘歲便投身行伍,至今已有數年,自知天下紛亂,兵凶戰危,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了。人固有一死,若能縱馬高歌,血灑疆場之上,死得其所矣;若是遭逢算計,殞命陰謀之下,程某雖死也難以瞑目。”
“程某有幸,能在臨死之時認識像雷將軍這樣耿直率真之人,”程越將酒壇在雷五安胸膛上重重一撞,縱聲長笑道:“程某雖非英雄,卻也不是束手無為任人宰割之輩,來,雷將軍,幹了這壇酒,你我就是敵人了,程某這就單槍匹馬殺出重圍去,請雷將軍切莫手下留情!”
“有我在,今晚誰也不能動你,就算都督來了也不行!”雷五安聽程越說得這般慷慨激昂,自己胸腔裏那一股惺惺相惜在酒精的刺激下頓時如山洪般爆發了出來:“你就在我帳中安坐,我倒是要看藺小歡敢不敢損你分毫!”
“雷將軍厚愛,程某沒齒難忘!”程越看著怒氣衝天的雷五安,哽咽著道:“雷將軍庇護得了我一次,庇護不了我兩次、三次,我已決意要回侯王軍中去了,此步一出,便是生死兩隔,望雷將軍保重!”說完,程越將衣甲一整,抬步便往帳外走去。
才邁出一步來,隻聽帳外鐵甲摩擦聲響起,三名都督近衛手提環刀惡狠狠地湧進了營帳,護衛王信朝王元遜拱了拱手,道:“程越公然違抗都督將令,意圖離營外逃,卑下不得不依令截殺,還請小將軍、雷將軍協助。”
“混賬,你這個拿著雞毛當令箭的狗東西!”雷五安勃然作色,抬手狠狠打了王信一巴掌,怒吼道:“本將軍的營帳,也是你吆五喝六的地方嗎?
“沒有都督的將令,卑下等不敢擅離職守!”王信滿臉是血地抬起頭來,毫不示弱地盯著雷五安,含糊地說道:“如雷將軍一意孤行,卑下等也隻能得罪了。”
“你要都督將令是吧,”王元遜用力拉住暴跳如雷的雷五安,轉頭朝王信淡淡地說道:“不知道這物件,是否能讓王護衛滿意。”說著,他伸手從懷裏掏出一枚黑黝黝的令牌,舉在手裏,沉聲道:“這是王都督的隨身將令,持此令者,如王都督親臨。”
“這……”王信雖知道用令代人大為不妥,但從軍法上而言,他又不得不聽從持令之人的號令,他遲疑地轉過頭去看了看其餘三名護衛,見他們也是滿臉懵色,不由得低頭長歎了口氣。
“既有都督令牌在此,你等還不滾一邊去!”雷五安一腳將王信踢開,伸手搶過令牌塞到程越手中,急急地催促道:“你決意要走,我也不留你,快拿著令牌速速離開吧。”
“這怎麼行?你們擅自動用將令,到時都督追究起來,罪過可就大了。”程越將令牌推開,搖頭道:“你們既然視我為知己,我便不能害了你們。”
“你這麼豁達的一個人,怎麼現在卻這般婆婆媽媽的,”王元遜將令牌拿過來,硬塞進程越的腰間,斷然道:“士為知己者死,何況你還救過我和雷將軍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