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俠客行(2 / 2)

就在程越胡思亂想地翻滾之時,他仿佛聽到一陣衣袂帶風的獵獵之聲,他忙定神四望,隻聽“奪”的一聲悶響,一件黑黝黝的物件穿透房間背對著街市的那一扇窗戶,電射而至,將房中那人手中的長劍打落在地。程越一愣之下,抬頭往物件飛來處看去,隻見一人推開窗戶,飄然閃進了房中。

來人白衣飄飄,須發如雪,他見程越目不轉睛地盯著他,輕輕一笑,道:“不想南人中竟也有程隊主這等少年英雄,老夫今日得見,幸何如之。”

“你?你認識我?”程越心中駭然,瞠目結舌地喃喃道。

白衣老者笑了笑沒理會他的話,徑直走到那劍士身邊,寵溺地拍了拍他的頭,輕聲道:“你出來胡鬧了這麼久,也該回家了吧。”

程越順著老者看了過去,隻見那劍士一身黑色勁裝,麵上黑紗遮臉,粗看之下,體態略顯輕薄瘦小,此刻被老者護在身前,正瞪著眼指著程越,似乎想要說些什麼。

“程二,程二,你怎麼樣?你沒事吧?”樓下突然傳來劉無敵那粗大而焦急的叫囔聲。

“我沒事。”程越飛快地爬起身來,走到木欄邊,朝下麵叫道:“你護好劉參軍便是了。”

“程護衛,方才聽房中動靜挺大的,怎麼樣?那偷襲參軍的凶徒被擒下了嗎?”趙況、吳賁兩人已回到了柳昕身邊,見程越現身,忙出聲問道。

程越一時不知如何回答,他扭過頭去,卻驚奇地發現房中那白衣老者和黑衣劍客竟全然沒了蹤影,他忙閃身進了房中,小小的房間裏四下無人,唯有一張豎著的箜篌在明滅的光亮下寂然無聲。程越緩緩地走到那扇白衣老者曾飄然而至的窗戶旁,隻見窗戶外光影幢幢,暗夜沉沉。清風徐來,吹動遠近錯落的簷角上掛著的銅鈴,發出陣陣清脆的聲響,讓程越覺得方才自己仿佛身在夢境。

他深吸了口氣,轉身便要下樓,忽見房中一塊圓圓的物件上折射出些許淡淡的暈光,他心中一動,俯身將那物件撿在手裏細細一瞧,隻見此物約有半個巴掌大小,周體圓融如鏡。看其質地,非金非玉;觀其色澤,兩麵黝黑。其中一麵凹凸不平,線條粗疏,依稀是一方山川水流之相,另一邊則用陽文篆刻著一個“墨”字。

“墨”字?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這老者姓“墨”?姓“墨”?不對,不失姓墨,是墨家!這老者和那劍士八成可能是墨門中人!程越暗自想道,之前聽周義說墨家源流,其中南方有俠者之墨,世稱南墨,其門人多精於技擊,行俠仗義,此等行止,那黑衣劍客之所為幾可驗證。隻不過,那老者為何會認得自己?那黑衣劍客為何又會在自己一行人必經之路上深夜彈奏箜篌引?

“公無渡河,公竟渡河,渡河而死,其奈公何”,聽這曲詞,分明是勸阻之言,難不成他是在暗中勸阻我等不成?程越苦苦思索道,我等此行似乎不用渡什麼大江大河啊,再說,如果他真是有心勸阻,想必是友非敵,但後來他又放暗箭襲擊柳昕,這又該如何解釋呢?

程越正胡思亂想之時,忽聽劉無敵在樓下扯著嗓子大叫道:“程二,程二,你那裏到底怎麼了?你再不下來,我就上去了。”

程越翻手將墨字圓牌收入囊中,又將掉落在一旁的環刀插回腰間,大步走出房間,高聲道:“我這便下來了。”說罷,三兩步跳出清歌館,來到柳昕等人馬前。

“程護衛,那凶徒可曾伏法?”柳昕看了看程越一眼,淡淡地問道。

“稟參軍,”程越拱手答道:“房中原有劍客一名,與卑下纏鬥了幾合後,從後窗逃走了。”

“逃走了?”趙況訝然道:“能從程護衛手下逃得性命,此人本領不小啊。”

“趙護衛說笑了,”程越籲了口氣,笑道:“程某不過是仗著些蠻力罷了,馬上廝殺尚可以力雄人,若以武技相鬥,程某自然一無是處了。”

“既然刺客已遁,那便將縣卒撤了吧,”柳昕控著馬踱了幾步,轉身朝韓奎道:“襄城控遏東西,實乃河南屏障,縣中治安還請韓縣尉多多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