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隊隊主因何而來?自己這職務不是因擊傷元柱,驚走北軍而受的獎賞嗎?程越暗暗想到,怎麼聽這周郎中的意思,莫不成其中還有些不為人知的隱情不成。他按捺下心頭的疑惑,恭聲道:“請郎中明示。”
“你是不是心中存有疑惑,覺得自己這隊主之位來得甚是明白?我告訴你,你能拿下這個職務還真不是你所想的那般簡單,原本以你的勇武和功績,河南王是想將你召為庫真都督,貼身隨侍的。”周康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方才我也與你說了,庫真都督權勢極大,在軍中除河南王外,幾乎可一言斷人生死,與這中軍小小的隊主相比,可謂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我?庫真都督?”程越驚道:“我隻不過是擊傷敵將而已,些許微功,還不足以入河南王之法眼吧?”
“擊傷敵將自然不能,但你若是在危急關頭擲槍傷人、驚退敵軍並救下河南王的性命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周康神色怪異地看著程越,道:“你可不要告訴我,你對這事一無所知。河南王當日在帳內親口所言,想必不會有假。”
擲槍傷人,驚退敵軍,還救下了河南王一命?程越不可置信地想道。此事竟然是河南王親口所言,難道真的是自己所為?那為何自己對此卻沒有一點印象?正苦苦思索之時,忽然,一段並不太清晰的記憶猛地躍入腦海,他依稀記得自己策馬衝鋒時被敵軍的戰馬衝撞在地,意識模糊之間,聽得有人大叫侯賊、侯逆之類的話,後來他拚盡全身力氣朝敵將投出了一槍之後就脫力昏迷了,如今看來,那所謂的侯賊或侯逆,應該就是河南王侯景了,自己投出的那一槍,不僅擊傷了元柱,還救下了侯景。想到這,程越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啞著嗓子道:“仔細想想,似乎是有這麼一回事,不過我已記不太清楚了。既然如此,為何後來我又未能成為庫真都督呢?”
“這也難怪,”周康看著他,點了點頭,道:“我在戰場上見到你的時候幫你驗過傷勢,你當時受到過猛烈的撞擊,雖肌肉骨骼未遭大創,但卻神虛氣浮,舉止異常,想必是頭部受了震蕩所致,頭部受創之人其記憶多半受損,你記不清楚以前的事,倒也正常。”說完,他轉頭朝不遠處潁川城的方向看了看,沉聲道:“至於你未能成為庫真都督,與你在戰場上的所作所為有關。”
“戰場上的所作所為?我記得醒來之後,便一直與郎中在一起,卻不知還有何事做得不妥?”
“你還記得當時我們一起遇到的那一隊騎兵吧?”
“騎兵?郎中說的是後來與劉無敵廝殺的那一隊敵騎?”
“正是那隊騎兵,不過卻不是什麼敵騎,那是中軍左營第九幢甲隊隊主範桃枝所率的騎兵。”
“中軍左營第九幢甲隊”程越驚叫道:“那豈不是正是我所領的這一隊?”
“正是這個甲隊,”周康苦笑道:“當時範桃枝率領甲隊在清理戰場,見到我們三人後以為是敵軍,於是率隊進逼,卻不料被你和劉無敵兩人殺傷了將近一半。戰場之上,殺傷同袍,這是軍中的大罪,河南王得報之後本欲治你與劉無敵之罪,後念及你倆勇武難得,才最終決定劉無敵將功抵過,仍以白身回於原隊,而你則由庫真都督降為甲隊隊主。”
“不對!”程越皺著眉頭道:“我記得當時在與騎隊廝殺之前,劉無敵曾三番五次向對方表明了身份,但騎將置若罔聞,執意逼迫,這才引得雙方衝突,導致事態失控。因此,就算我與劉無敵有殺傷同袍之實,但那也是對方先行挑釁,令我兩人敵我難分所致。”說著,他朝周康單膝跪倒,拱手道:“當時郎中也與我等同在一處,還請郎中能仗義執言,還我等一個公道,卑下並非是嫌隊主之輕而望庫直都督之重,卑下隻是為劉無敵無辜白身而抱屈。”
周康俯身將程越扶起,歎了口氣道:“該說的不該說的,我都已在河南王帳前說過了,奈何我一個行台郎中,終歸人微言輕。範桃枝一口咬定是你與劉無敵突襲在先,騎隊在迫於無奈之下倉促應對才導致損兵折將,軍中將校多信任其所言,我縱然說得再多,也於事無補了。”
“軍中將校寧願相信一個隊主,也不願聽取郎中之言?”程越奇道。
“十餘人眾口一詞,言之鑿鑿啊。”周康苦笑道:“更何況,範桃枝乃儀同三司範桃棒的胞弟,有一個實權在握的領軍大將為他說的緣由做後盾,眾將又豈會將我這小小的行台郎中之言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