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雪很快說服了那個小女孩兒,而我看著她們慢慢走向一旁的泥地,心裏卻越發地緊張了。
小女孩兒蹲下來,慢慢將手伸向泥土,在還有一小段距離時停了下來,抬頭看了看藍雪。
藍雪對她點了點頭,示意她不要擔心,現在就可以開始。我看得出來,藍雪同樣很緊張,哪怕她已經看到過或許不止一次。
小女孩沒有再猶豫,將右手五指張開,朝前一探後就整隻按在了泥土上。雖然我已經做好了一些心理準備,但還是沒有想到速度竟然會如此之快。那些地上的泥土很快就活動起來,像是有了生命似地,迅速將女孩兒的手掌整個覆蓋住了。然後,它們又沿著女孩兒的手臂向上爬去,就像是一堆堆流動的沙潮,僅僅是幾秒鍾的功夫,就將女孩兒的整隻右手都包裹了起來。看著它們流動的趨勢,似乎根本不會停止下來,大有覆蓋住女孩兒全身的打算。
眼看著那些黃色的泥土就要衝上女孩兒的頸部,藍雪很快叫停了她:
“好了橙子!”
女孩兒於是將手掌很快抬起,離開了地上的泥土。這樣,那些一直向上延伸的泥土像是沒了來源,很快就在女孩兒的頸部下麵停止住了。當我向女孩兒那隻被完全包裹住的右臂看去的時候,我吃驚地發現,那些泥土已經很塊地凝固了。原本潮濕鬆軟的泥土,像是被迅速烘烤過一樣,在女孩兒身上變成十分堅硬的形態,隻怕很難再剝落下來。
藍雪抬起女孩兒的手臂,然後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走近一些。坦白說,雖然我對這一切都很好奇,但實在不想還走到近前去仔細研究一下。現在,女孩兒那兩隻截然不同的手臂形成的巨大反差,更讓我有了無法置信的感覺。
“如果你見過那張圖片,就可以發現它們是如此驚人地相似!”藍雪看著女孩兒的手臂說道。
“可是這隻沒有丘壑和腐爛,而且十分地平整。”我說道,“看來那具屍體在死亡前就已經讓泥土覆蓋了全身,落水後經過浸泡,才發生了腐爛。”
藍雪沒有急著回答,而是對那小女孩兒說道:
“橙子!”
雖然隻是兩個字,但看來兩人之間已經有了很好地默契,女孩兒已經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於是,更讓我吃驚的一幕出現了,那些泥土,開始簌簌落落從她的手臂上自動剝落下來,掉在了地上。僅僅是數秒功夫,與當初爬上來時幾乎一樣快地速度,那些泥土又重新回到了泥土地上,隻是並沒有變得鬆軟,還是一塊塊堅硬的模樣。
看著女孩兒的手臂開始逐漸顯現出內裏潔白的肌膚,我不禁鬆了口氣。雖然猜到她肯定有什麼辦法恢複原來的樣子,但親眼看到的時候,還是會覺得開心不已。這整個過程,讓我想到了一件事情:陶藝!
如果你有過做陶藝的經曆,會發現那確實是一件有趣的事情。你坐在凳子上,將潮濕的泥土一堆堆覆蓋到支架上,然後在上麵揉捏出不同的形狀。最後,將它放進窯裏烘烤,泥土變得堅硬,拿出來上色彩繪,就成為了一件工藝品。我想說的是,如果單單隻看女孩兒的那隻手臂,你會覺得那就是一件泥土揉捏出來然後經過烘烤的手,可以想象得到泥土是如何平整和緊密地包裹在了她的身上!
轉眼間,女孩兒手上的泥土已經完全消失了,留下了一些不太明顯卻很刺眼的殘跡,藍雪囑咐女孩兒到房間裏清洗一下。女孩兒離開後,我們才開始了談話。
我首先問道:
“你到底在哪裏發現了她?”
藍雪得意地笑了笑:
“說出來你一定會感到有趣。在鄭警官的辦公室看到那些圖片後,我想:一些記者是否拍攝到了當時屍體剛剛從河裏打撈出來的樣子?我或許可以進行一下比對。
於是我找到了一家報社的攝影記者。他提供了一副圖片,屍體被裝進了屍套,已經看不到了。正在我有些失望的時候,卻很驚喜地在圍觀的人群裏發現了這個小女孩兒。她就站在人群的外圍,幾乎被完全遮擋了起來,隻從一個小小的間隙中露出了一張臉蛋。你知道,是什麼東西引起了我的注意,讓我再也不能離開這張臉蛋麼?”
我想了想,驚呼道:
“天哪,不會是她的臉上覆蓋上了這樣的泥土皮膚吧?那真是太嚇人了!”
“你是傻子啊!”藍雪嗔怒道,“如果這樣的話,就不用我發現她了,她已經被人給抓了起來。”
“那是什麼?如果僅僅是個普通的女孩兒,又被人群給包圍了起來,會有什麼特別的地方會引起你的注意呢?”
“是她的表情!”藍雪認真地點了點頭,“你或許會說我敏感,但我從未見過一個十二三歲的女孩兒能在看到屍體時有這樣一副平靜默然的表情。如果你仔細看了照片,就會發現周圍那幾十個人裏,隻有這麼一個小孩兒,而周圍的大人們,或許交頭接耳,或許表情嚴峻等等,總之,都是十分不平靜的。可偏偏是這麼唯一的一個小孩子,卻能有這麼一副淡然得讓人吃驚的模樣。你難道不覺得,其中必定是有些原因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