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熒是給悶醒的。
她這一覺原本睡的挺香,可睡到後來卻覺得越睡越累,呼吸不暢,像是口鼻都被人掩了似的,掙紮了半晌,她迷迷糊糊的一睜眼,發現眼前是連星光也無的漆黑,當即驚得一躍而起,腳邊也叮叮當當滾落兩個暖爐,繼而眼前黑暗盡褪,隻見天邊薄白初現,可她又不小心被滑下地的狐裘絆了個趔趄,哎喲一聲仰了個後倒重新跌入搖椅,搖椅受力,又一前一後的搖了起來,在暮藍色的沉靜小院中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
落在腳邊的手爐都給摔開了蓋,小熒望著給一並摔出爐的小塊銀霜炭,嘴巴一張,打了個噴嚏。
易十三是給冷醒的。
他睡在屋中暖榻,屋裏也點了暖爐,室內溫暖如春,他即便不蓋被,也不該覺出冷意。可怪就怪在,他原本睡的好好的,不知怎麼卻覺得有一股冰冷直戳他脊梁骨,如同芒刺在背,叫他睡不踏實。睡不安穩,他索性就不睡了,結果翻身一睜眼,就見小熒立在榻邊,一雙冷眸堪比千年寒冰,直勾勾地盯著他。
易十三透過窗子望了眼天色,怪道:“你往日都要睡到天大亮了才醒,今日怎地起的這般早?”
“嗬嗬。”
小熒扯了扯嘴角,她這幅皮笑肉不笑的模樣再附以冰冷的語氣著實瘮人。
“主子昨夜讓小熒在屋外睡了一夜,良心可有不安?”
易十三一臉莫名其妙。
“我怕你凍著,把自己的狐裘和暖爐都給了你,還替你把臉也遮上了,莫非這樣你還覺得冷?”
“眼下可是臘月天。”小熒道,“主子既能替我披裘,為何不把我叫醒回屋睡?”
“哦,我看你睡的香,不忍叫醒你嘛!”
“阿——嚏——”
小熒用噴嚏噴了易十三滿臉,見他直叫喚“要完要完,你這是想把風寒傳染給我”,心情頓時好了不少,她邊看著易十三委屈地擦臉,邊端出剛煮好的薑茶落座飲下,喝暖和了才問:“主子昨日後來可有收到飛鴿傳書?”
“你睡著不久,鴿子便來了!”易十三掀被披上外袍,朝小熒一伸手,後者立馬擱下茶碗,把熱乎的麵巾遞上,伺候了他洗漱,再把準備好的粥點與薑茶一起奉上,看他邊吃邊道,“主子我的預感果然沒錯,是阿雲那小子來的信,說是有人要學我易家的縮骨功!”
小熒斂眉道:“追蝕公子將主子實為易家人之事告知了他人?”
“不,是阿雲信中所寫之人從別處打聽來的。”
“這……”小熒語塞,她瞅了瞅易十三,見他吃的正香,臉上絲毫不見擔憂之色,“主子難道應下了?”
“我隻同意見他們一麵。”易十三示意小熒莫要擔心,“阿雲說會領他們一同前來,若他們是心懷不軌之人,不用我說,阿雲也會把他們毒死!而且縮骨功並非人人能學,若是沒有資質,我願意教,他也習不成!”他說著瞥了眼小熒,“你是不知我當初走南闖北找了多~少年,多~辛苦才尋到你這根骨勉強能習我易家功夫的孩子……”
小熒又笑,這回卻是笑得比蜜還甜,可她這笑法反倒把易十三嚇得一口點心噎了嗓子,又是捶胸又是咳嗽,好不容易才咽下。
“小熒根骨平平,隻能勉強習得易家功夫,真是難!為!主子了!”
易十三連忙賠笑,“不難為不難為,你如今已學了我五分本事,等學到六分,便能出師了。”
小熒垂眼沉默片刻,再抬眼看他,見他依舊埋頭大吃,她原本還在暗自苦歎,可見他吃得酣暢,心中哀歎頓又化作一片柔軟。
“那追蝕公子可有說何時會來?”
“從他那破山上過來,跑得快需五日,不過江湖上不少人都盯著他,他說的那人便是武林如今想要緝拿之人,過來恐怕還得繞幾天路,好在眼下是冬天,眾門派之前守了數月未果,那些探子應該不會再處處蹲守,等他收到回信趕來,估計也就七日吧。”
他話音剛落,忽聽屋外天上飄來一聲啼叫,叫聲嘹亮清脆,好不悅耳,可二人心中卻是大驚!這叫聲雖然動聽,可他二人在此隱居已達十年之久,對林中一草一木皆為熟悉,因此也知曉這聲啼鳴絕非出自這片林中飛鳥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