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一出聲,秦小知看見隻管埋頭寫字的那位男子手莫名一抖,在紙上拉出一條半長不短的墨痕,隨後猛地抬頭,咬牙切齒地望向自己——身邊的侯蓁蓁。
男子瞪著侯蓁蓁的眼神又驚又怒,讓秦小知十分不解。
不就手滑多劃了道線嗎,多大仇多大怨啊,至於恨成這樣嗎?
他給男子貼了張小心眼的標簽,把更多的關注點放在了侯蓁蓁口中的武器上。
“什麼武器?”
“動力源。”
“你再說一遍?”他掏了掏耳朵,懷疑是自己出現了幻聽。
“動力源。”她的回答和之前一字不差。
“你是說、那什麼什麼岩?”此處人多口雜,秦小知沒敢明著說出神物的名字。
聽二人打啞謎般討論了半天,負責記錄的男子不滿地提高了嗓音:“你們快些!有武器就報上來,沒有就說沒有!”
“哦,有的有的,你稍等一下。”收到侯蓁蓁肯定的眼神,秦小知支吾了片刻,“嗯……啊……武器……武器叫……對了!叫無堅不摧之力!”
男子看他一眼,不太肯定地複述了一遍:“……無堅不摧之力?”
這名男子負責的是比武大會對外開放的唯一報名點,各門派內定參賽的弟子早已記錄在案,不需通過這種方式報名,也就是說,會來這裏報名的隻有無門無派的江湖人士。門派弟子基本都擁有門派發放的武器,而江湖人士不會全像門派那般規矩,給自己的武器起一些文縐縐的名字。
男子自半月前負責記錄報名之事起,每日記下的武器名字數不勝數,例如像是月月劍、無敵閃光刀、一紮必透矛;也有人懶得給武器起名,幹脆就報了鐵劍鋼刀……他手中的名冊相當於一本稀奇古怪的武器名庫,但這名庫之中卻沒有任何一把武器會像秦小知報出的名字那樣……讓人難以描述。
“沒錯!”秦小知的話音剛落,男子手下的記錄也已寫完。
“把身份文牒給我。”他朝秦小知攤開一隻手。
報名參與比武大會的人士眾多,人一多,必定會有些牛鬼蛇神之輩想混入比賽,所以報名參賽的人士需要提供本人的身份文牒,由賽方比對過身份真假後,才能成功報上名。身份文牒就相當於地球上的身份證,每五年需要交與官府專員重新登記,年限到了還沒更新的就劃為黑戶,想做什麼都不方便。岠國人和鳳國人的體貌特征明顯有別於寧國人,加之人口數量少,因此對身份的審核不像寧國這般嚴格,秦小知初到這裏時,對此還頗為感歎。
既然是身份證,當然要隨身攜帶。秦小知把東西遞過去後,見男子仔細確認了一番,然後從桌下掏出一張略小的紅底硬紙,龍飛鳳舞地在上麵畫了幾個數字,然後連同身份文牒把紅紙一起丟了回來。
“這是你的簽號,明日帶來自己尋是哪個分組。”他不耐煩地揮揮手,“下一個!”
待二人重出人圍,太陽已隱約有些西斜。
人群不複之前的吵鬧擁擠,逐漸變得零落稀疏。
比武大會的會場單獨霸占了金鐵城東北角的一整塊地,外圍聳立著一圈高高的圍牆,共有東南西北四個口,其中以南門為正,報名處就位於南門旁的牆角。而早前擁在南門邊、幾乎堵了整條路口的人群散開後,如今離著人群三兩而站、著裝打扮具有統一風格的少年少女們就顯得醒目許多。
這些少年少女的年紀看起來均不過十五六歲,與不愛講究的江湖人有著明顯區別。離著人群最遠處,有一對持劍的男女身姿最為挺拔俊逸,眼中的輕蔑也最為盛;距他們十幾步之遙的三位少女卻都生得朱唇皓齒,正嬉笑著打量眾人,她們的腰間別了八寸大小的圓環,環尾墜了銀鈴,那銀鈴不知是何因故,竟不會隨著少女們的動作發出響動;再遠些的樹蔭下,一位少年身著深色外衣,隻身靜立,將探究的目光送向與他年齡相仿的少年少女……
秦小知生得高大,在人群中十分顯眼,他這才剛走出潰散的人牆,就收獲了從四麵八方射來的視線。
那些不太友好的視線隻在他身上停留了短暫的一瞬,就相繼轉向了別處。
“我現在覺得有點後悔。”他心情沉重地對侯蓁蓁說,“我剛才貌似被圍觀了……”
“別怕,我幫你看回去。”侯蓁蓁說著抬眼淡淡一瞥,將周圍一切收盡眼底,在心底一一數起了投以秦小知敵意的少年少女——朗乾派二人,躡影宗一人,邵華穀三人,唔,虎威門的人沒來……
與此同時,得到神之一瞥的幾人忽覺一股寒氣從腳底生起直竄腦門,隨之沁入四肢百骸,驚得他們全都變了臉色,沒有再做停留,迅速轉身離開了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