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慶鳴原本已打定主意,若實在找不到住處,就安排幾人到溫家分堂去住,此舉其實是下下策,幾人與他非親非故,底細尚未摸清,最多算是半生不熟的友人,他願意施些小恩小惠換取他們的好感,但要真把他們放進自己家,卻有不小的風險。好在溫家財大氣粗,找不著空的客棧,那就另辟蹊徑,從別人手中買住房吧!
馬車在吵鬧的街市中穿梭了許久,又鑽了幾條彎彎繞繞的小路,周遭越行越僻靜,最後把眾人拉到了一家小而精致的客棧。客棧名為春鳳,位置偏僻,在巷中深處,門口靜悄悄的,不似城內其他地方到處擠著人,二葉和水妙白對此深感滿意,若是擠在吵雜之處,她們反而煩得慌。
走進去一看,掌櫃正在垂頭撥弄算盤。那人青絲束了高髻,襯出雪白的脖頸,小巧的碧珠耳墜在那片皓白間搖晃,這人竟是一名女子。聽見動靜,她抬頭看過來,素淨的麵龐未施粉黛,柳眉淡如青煙,明眸含笑,一點櫻唇微翹,生得素雅又柔美,讓人頓覺春風撲麵,如沐甘霖。
“諸位便是定下住房的幾位客人吧。”女子笑問,聲如其人,清清軟軟,聽得人心頭舒暢。
“掌櫃怎知?”二葉問道。
“早些日子有一位客人前來,一連定下五間房,說是過幾日住客自會過來。明日便是大會比試初日,諸位正巧又是五人,我想應該便是諸位了吧。”
女掌櫃名春鳳,今年二十有八,是個寡婦。春鳳夫君死後,她孑然一身,索性用所剩不多的銀錢賃下此處房屋,再找了三名夥計,開了這間以自己姓名命名的客棧。客棧不大,地勢也不佳,但春鳳把客棧布置的玲瓏精致,有一手好廚藝,還時不時為住客提供些美味可口的點心,再加之她與人和善,細心親切,住客在此都有賓至如歸之感,所以這春鳳客棧還頗有些名氣,不少自詡高潔風雅的江湖人士都喜在此處住下。
比如水妙白,她現在對這家客棧就滿意極了。
客棧廳堂方正,幹淨敞亮。櫃台後放置了四扇群鳥鳴翠屏,遮擋了連通灶房及後院的小門。四個牆角分別從上方蕩下藤籃,籃中盛著垂葉和小花,散發著清雅幽香。通往二樓的樓梯左右各有一排貼牆而上,延至二樓走廊,與牆壁交彙的每一級樓梯上都擺了小巧的白瓷花盆,盆中插著幾枝細細長長的無葉幹花。
春鳳與五人閑聊了幾句,便喚了夥計領他們去各自屋子。此時正巧有兩位老者拉門出屋,瞧見迎麵上來的幾人後,皺了皺眉,相繼轉身從另一側的樓梯下去了。
“你們可有人認識那二位老者?他們方才瞧見我們,似是有些不喜。”秦小知問眾人。
“不識。”幾人均是搖頭。
“那二位老者的呼吸步伐均與一般人無異,我未從他們身上感到任何內力,但那身精神氣絕非普通老者所有,恐怕他們都是深不可測的高手。”水妙白推測道,“若是深藏不露的老前輩,脾氣古怪些倒也說得過去。”
這種時期會來金鐵城的絕大多數都是武林中人,雖說偶爾也會有些路過或是閑著無事的不懂武功之人來湊熱鬧,可若是不會武、又一把年紀的老者來湊這熱鬧,就有些詭異了。
武林人士行事不怎麼講究,但遇著武功高強的前輩,即便不識也得行個禮以示敬重,就如同官場上小官見了大官得行禮,江湖中也有相似的規矩。每至比武大會,同住一間客棧之人,不論是否認識,隻要雙方之間沒有切骨之仇的,碰上了總要客套一番,能多結交個朋友總是好的嘛。而像方才那二位老者那樣見著人扭頭就跑的……確實叫人有些摸不著頭腦,隻能用性情古怪來解釋了。
二位老者下樓後,挑了廳中最角落的桌子坐下,見樓上那一群人都進了屋,其中一人冷哼了一聲:“怎麼和水老頭的徒弟住了一家客棧,真是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