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五姑娘原本還隻是笑著，一聽這話便熱血上湧，嗤笑道：“你憑什麼趕我們？別忘了，你可是還沒入門呢！”京城中人皆知宋五爺將會娶遲沅，偏這袁五姑娘看宋程遠的目光有所不同，知曉此事時免不了對遲沅生出妒意。此時便因為遲沅那句話，妒意發作了。
“是啊是啊，現在就把自己當成宋府主子了？”甄碧落井下石地說著，“八字的一撇還沒寫成呢，見過臉皮厚的，卻沒見過這麼厚的！”
“你……”遲沅被嗆得說不出話，一個“你”字在喉嚨裏徘徊了半天，終於還是被吞了回去。
微語在後麵輕輕拽了她一下，在她耳邊道：“四姑娘快坐下，那邊可都看著呢。”她指了指對岸。
遲沅雖是正在氣頭上，但一注意到對岸果然有人正看過來，她便心頭一顫，猜想著宋程遠是不是也正在看著她。這樣一想，她便安靜了，可不能讓宋程遠看到她的失態之處。
於是遲沅重新坐好。
可是對麵並沒有因為她偃旗息鼓就停止進攻。
馮三姑娘說道：“說起來遲家還真是家門不幸啊，聽說遲靜可是去了永王府呢，你們……都知道吧？”她笑眯眯地問道。
甄碧和袁五姑娘俱是心領神會一笑。
京城不小，但皇城根下長大的人可不隻是自詡消息靈通，實際上那是真的靈通。
“再就是甄二/奶奶了。”馮三姑娘接著說著，“竟然和第五長軒做得出那種事，也是讓人……嘖嘖嘖……不忍耳聞啊。”
明擺著是在借著埋汰遲府的機會，羞辱麵前的遲沅。
遲沅咬著嘴唇，冷冰冰地道：“我二姐和第五長軒是清白的，那日對質之事，已經說明一切。”
竟是護起了遲尋。
甄碧也說道：“是啊，這種事還是不要亂說的好。”她本來隻是想找幫手挫一挫遲沅的銳氣，可沒想著要把遲尋扯進來。
可是連袁五姑娘都說道：“空穴豈能來風？第五長軒好端端幹嘛要去誣賴她？一定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事！”
“袁五姑娘！”驀地一個略帶沙啞卻好聽的聲音響起。
幾人俱是一驚，都聽出此人是宋程遠。
轉頭去看，宋程遠就站在兩丈開外，負手而立，一身寶藍色素麵湖杭夾袍，頭發隨意地用一根碧玉簪挽著。他麵頰曲線硬朗，有陰影打在一側麵頰，越發襯得輪廓清晰，他有一雙濃而粗的眉毛，原本就囧囧有神的大眼睛在這樣一雙眉毛的映襯下，顯得越發神彩盎然，逼人心魄，令人見之生畏。
此時，宋程遠正看向麵前幾位女子，不帶一絲笑意。而當他不笑的時候，他給人的感覺是極其嚴肅的，嚴肅到沒人想要多看他一眼。
可是遲沅卻定定地看著他。
這一瞬間，他仿若天神降臨，一下子將遲沅從令她發瘋的羞辱中拽離，隨後她的眼裏便隻有他。
兩年未見，他高了，也瘦了，瘦得讓她顯些不敢相認，麵上也多了分剛毅之色，這份剛毅讓遲沅覺得陌生，卻也覺得欣喜。不再是從前她惦念的樣子，卻也正因如此，讓她越發惦念了。
袁五姑娘也有幾分恍惚。她聽得宋程遠叫她，便愣愣地站起，張了張嘴，道：“宋……宋五爺。”
宋程遠眉目間似乎鬆懈了一下，少了一分嚴肅，多了一分堅定。
他邁開大步，徑直朝袁五姑娘走來。待走得近了，他竟微微一笑。
袁五姑娘乍見之下，心跳漏了半拍，整個人僵在原地，動不得了。腦子裏思緒萬分，各種想象開始延伸，那些曾經活動在她心底的不切實際的念頭全都跑了出來。她看著宋程遠走近，一雙眼睛像是被粘住般，隻盯著宋程遠的笑。
宋程遠在她麵前站定，忽然傾過上身，那一瞬，他與她靠得如此之近，近到她能感受到他的鼻息，世間一切刹那間靜止，仿佛隻剩他的呼吸。
隨後，宋程遠的唇貼近了她的耳根，她感到了他唇的溫暖。
這一刻她渾身燥熱，一種難以言說的酥麻迷醉的感覺湧遍全身。
然而接下來的事情讓她渾身陡然冰冷。
“袁五姑娘，我們這樣親密，別人看了會怎麼想？”宋程遠在她耳邊低低地問。他的聲音那般溫柔低沉，但語氣卻是透徹骨髓的寒冷。
冷到讓袁五姑娘不由自主打了個寒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