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元年正月二十八日午時,虎皮城中校場中突然響起了隆隆鼓聲,這個鼓聲與敵襲的鼓聲有些不同,鼓點重而不密。一刻鍾後,程城中數百名將官,除卻在城門當值和外出巡弋的,息數到場。在校場又側的典刑台上站著幾名頭裹大紅頭巾,身穿血色棉袍的刀斧手,隻他們其手中的大砍刀在冬日的陽光下閃著寒光。
鼓聲驟停,十幾名士兵押著幾名衣甲鮮亮,發髻蓬亂的人犯走上了典刑台,那幾名人犯口中塞著布團,被捆得結結實實。士兵將幾名人犯押到刀斧手前麵,對著犯人的腿上一踢,同時手在其肩膀上用力一摁,隻聽一陣“撲通”之聲,那幾名人犯便跪到了地上。
這時,台下響起了喧嘩之聲,不少人通過衣甲認出了那幾人乃是南直隸副總兵洪恩炳的家丁,很快,眾人便將那幾名人犯與昨日南軍營中的嘩變聯係了起來,而後開始議論,昨兒那事兒是朱萬良與洪恩炳之間的爭鬥。眾人紛紛搖頭歎息,沒得說,這幾人很名顯馬上要被砍頭了。
緊接著,又有一隊士兵押著十幾人上來,從衣甲上看,這些人應該是將官,他們的待遇要比那些家丁好上許多,雖也用繩索捆著,但是嘴裏卻沒有塞上布團,他們上台後隻是站在台上,並沒有被迫跪下。
這時候,虎皮驛總兵官朱萬良帶著一眾人走上台來,隻見他表情嚴肅,眉宇間透露著一股不怒自威之勢,在他身後,盡是參將、遊擊之類的高官,而原金山衛指揮同知,新晉參將張彥兵赫然在列,台下的將官又開始議論了起來,其中少許沒有參與昨日嘩變的洪恩炳舊部紛紛出言臭罵張彥叛變洪恩炳,甘當朱萬良的走狗。
突然,朱萬良如洪種大呂地暴喝了一聲,“安靜!”
台下的喧嘩聲立即停止了下來,朱萬良對著身邊一名親兵說了一聲,“念!”
那親兵當即捧出一張公文,念道:“經查,有兵勇洪七、趙滄海、陳平等七人,挑撥是非,煽動叛亂,罪無可赦,按軍法,梟首示眾。有千總趙成武,把總王明、武二等十一人人,協從做亂,但年念其等受人蒙蔽,不明真像,情有可原,且念其等殺敵有功,故罰俸一年,杖責五十以示懲戒。”
被摁在地上的那幾名洪恩炳的家丁眼中閃過一絲的恐慌,塞著布團的嘴裏嗚嗚直叫,開始劇烈的地反抗,但是他們都被捆得嚴嚴實實,而且每一個人身後都有兩名士兵,所以人他們如何折騰都是徒勞無功。而被捆著的那十幾名鬧事的將官則隻是未發一言,並沒有特別的激動,其中那名叫趙成武的千總,向朱萬良看了一眼,嘴角還勾起一抹嘲諷的嗤笑。
朱萬良大喝了一聲,“行刑!”,刀斧手掄起大刀,對準那幾人的脖子,用力一揮,隻聽得幾聲“噗嗤”的響聲,七顆人頭滾捆地上,鮮血直噴濺了兩尺多高!。
這時那十幾名鬧事將官看著向朱萬良的眼神終於多了幾分懼怕。
朱萬良看向鬧事的那幾名將官,眼中沒有多少表情,隻道了一聲,“用杖。”
伴隨著一陣淒厲的慘叫聲,軍杖重重地大在了嗎十幾名將官的身上,慘叫聲中,隻有那名千總咬著牙,眼中閃過一絲怨毒。
鼓聲響起之時,楊穎便來到了校場中,他目睹整個行刑過程,人頭落得的畫麵,並沒有在他心底激起什麼漣漪,畢竟自從他在淪落北鼎以來,見過的死人不計其數,而且他親自所殺的人也不知多少了。他看著地上的家丁人頭,又看了看正在挨受杖刑的那十幾名將官,心頭升起了一起隱憂。
很明顯,今天這一出,確實是因為朱萬良吳洪恩炳兩人暗都引起的,朱萬良殺那幾名家丁,便是殺給洪恩炳看的,這個舉動,已經是不是簡簡單單的敲山震虎了,而是給了洪恩炳一記重重的殺威棒,明明白白地告訴了洪恩炳,這把火本可以燒到你的身上,現在我放了你一馬,你的人我殺了,你如果再不老實,我隨時可以收拾你。
這些家丁殺了也就殺了,本來沒有什麼,事實上,朱萬良與洪恩炳鬧到這個份上,已經沒有言和的可能,那幾個人本也是必須殺,但是朱萬良不該做的,便是玩仁慈,放過了那十一名鬧事的將官。
這些人本是在金山過著克扣部下,安享太平的日子,驟到遼冬,生活苦寒不說,遼冬對軍餉的問題又查得嚴格,也沒了往日的福利,更不要說還要隨時冒著生命危險跟韃子死磕,本來就心懷不滿,現在又受了軍杖,被罰了俸祿,挨了一頓打不過,接下來的一年還要白白賣命,如果死了,那便是白死了,這種情況,要讓他們不心懷怨恨是不可能的。還有一條,他們本來就是洪恩炳的人,留著他們便是留著了洪恩炳的爪牙,洪恩炳可能伏藏一時,但隻要其爪牙未去,隨時可能死灰複燃。所以以後會發生什麼事,誰也說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