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歲那年我上了小學。開始上學後我就很少去莊子裏玩了，除非周末。那時我還是以個比較聽話的學生，學習很認真，一放學就先回家寫作業，不寫完作業絕對不玩兒。莊子離得遠，要玩也是自己一個人在家裏玩。我那時還有一個習慣：出去玩的時候總讓我媽限定時間，媽說兩個小時候回來，我絕對會兩個小時內準時回家。當時我戴了一副電子表，每次走的時候會記下時間，限定的時間快到了我就趕緊往家裏趕，從來沒有遲到過。
上學後，我結識到了更多的朋友，和同村夥伴之間的關係漸不如以前。班上的同學都來自同一個大隊的三個村莊，我屬於楊家村，但我家離何家村更近，而我們學校的所在地，叫劉家村。
三個村子裏麵，劉家村人最多，另外兩個村子的人加起來也不及劉家村多。三個村子雖然並不接壤，但莊稼卻交錯在一起，澆水的時候，劉家村經常仗著人多勢眾強占其他兩個村子的水源。在學校裏也出現類似的情況：劉家村的學生會經常仗著人多欺負其他兩個村子的學生。
欺負人的學生一般都比其他學生大兩三歲三四歲，那時我們那兒流行留級，成績特別差的學生很難升上去，留來留去，一些本該高中畢業的學生還在小學裏摸爬滾打。念到四五年級，班上十六七歲的同學比比皆是，有些人甚至超過了二十，小學還沒念完，胡子已經把半張臉遮住了。
這些大齡學生上課無精打采，下課後精力過人，多餘的能量無處發泄，全部用來欺負我們這些年紀小的同學。他們以老大自居，課間老愛問我們一個問題：“你服不服我？”問完一個，接著問另一個。一個老大問完，另一個老大接著問。很多同學聽到這種問題，總是挨個向老大們保證：“服，我服！服，我服！……”於是，這些聽話、順從的人就很少受老大們的欺負。
問來問去，難免問到我的頭上。一般來說，越厲害的老大問這種問題越靠前。當我麵對那些年齡比我超出太多的同學的時候，我知道再怎麼拚命也不是人家對手，於是決定“好漢不吃眼前虧”，不假思索地說出“我服”兩個字。不過這樣厲害的老大並不多，當後麵那幫“偽老大”問我的時候，我或者不回答，或者反問一句：“我為什麼要服你？”於是，我和偽老大們之間的戰爭就爆發了：兩個人在扭打在一起，到教室中間打到講台，從講台打到牆角，最後在一陣上課鈴聲中暫時結束戰鬥，拍拍身上的土，互相送上一句“你小心點”，就開始上課了。
有時候，我們一些有骨氣的同學會聯合起來共同對付那些偽老大。一旦話不投機，大家就往教室背後走，這裏十分空曠，老師又不易發現，正是打架的好地方。打架前，偽老大會問：“你們到底服不服？”我們輕蔑地對他們說：“服個屁！”於是開打。有一次打得十分劇烈，打完後有人告訴我，我額頭上方的一簇頭發不見了。我摸了一下，沒有什麼異樣。回到家裏，大姐也這樣說。我一看鏡子，嗬，果真有一簇頭發不翼而飛。但我百思不得其解，我的頭發短得要命，怎麼會被人揪掉一大片呢？而且那次架打得很倒黴，打到一半就被老師發現。老師問：“幹嘛打架？”我們兩幫人幾乎異口同聲地回答：“我們是鬧著玩的，沒有打架。”老師又不傻，自然不相我們的話，罰我們在教室門口站了兩節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