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再見它，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我輕笑。笑中的苦澀，被梨花的甜香融化。矯健的身影從樹後轉出，在我身邊坐下。
經曆了這麼多，終於又見到了那種比陽光更暖心的笑，就在他的臉上。“你知道，梨花村為什麼叫梨花村嗎？你知道梨花村，為什麼要在這裏世世代代繁衍生息下去嗎？其實我們完全可以離開這裏，去別的地方繼續生存的。”
“為什麼？因為這裏長滿梨樹才叫‘梨花村’？”這原也是我心裏的疑惑。
他金棕色的眼睛含著笑意，是那種滿足而幸福的笑意，看向坡下的田野和房屋，看向勞作的人們，天邊的白雲。“原因很簡單，都是，因為我們身後靠著的這棵樹。”
我疑惑地轉臉看著他，陽光穿過古樹的枝枝葉葉，星星點點地印在他的側臉。那嘴角的笑有些晃我的眼。
“實際上，全村所有梨樹中，隻有這棵樹，四季開花，花開永世。”他低下頭，用手輕輕撫摸著身下盤曲的蒼老樹根，手指因為近日來長期執筆而生了繭子。“它是我們梨花村的根。離開了它，梨花村是注定無法存活的。當年我們的老祖宗靠著這梨樹上的結的梨子活了下來，答應這樹的魂魄，隻要有他的子孫後代在，就有它千年梨樹在，而樹魂也發誓，隻要有它在，保他子孫後代世代綿延。”
“所以，那道神諭也是樹靈說的嗎？”
小狼點頭：“沒錯，當初妖王立位，在這樹下困住了一隻結了仇的千年狐妖，後來狐妖被白虎王劫走，梨樹招來前代的長老，將神諭交給長老世代傳遞，一直到，”目光轉向我的臉，“你出現。”
我還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裏嗔道——說了這麼多呢，還不是想說我是你們至關重要的天女，不能被送去納貢嗎？
“小狼，我知道你的心意，隻是如今已經沒有足齡少女可以納貢了，唯一可以稱得上十六歲的，除了我也再也找不到其他人了，不是麼？”琥珀色的眼睛蒲扇了幾下，山風將我的頭發吹散，“我知道你費了不少心思，可是事到如今也沒有選擇了，就讓我來頂替小惠吧，我們本來就是好姐妹，她沒做完的事，就讓我來替她做吧！”
他臉上的笑，變得蒼白無力，“對不起，是我自作多……自作自受了。”
……
送去納貢的隊伍裏，牲口走在前麵，人們走在後麵，四周有壯漢護送。小狼作為年輕的村長，騎馬走在最前麵開路，褐色的長發在身後被風吹得飛揚，一襲白衣襯出了他的落寞心傷。
走了大半天的山路，女孩子們有的已經開始叫苦了，一些平日裏經常爬山砍柴的女孩就安靜許多。我摸一把額頭上的汗水，抬頭看一眼前麵那個白色的背影，心裏輕鬆了許多。沒想到小狼還會騎馬，嘿嘿。
“大家加把勁！就快交接了！”我給姑娘們打著氣，她們少一些怨言，他心裏應該會好受一些吧！希望今後他能做個好村長。
走了這麼多路，上了這座大山，沒想到在村裏看去那麼小的山，竟然這麼高這麼陡，山路多得像走不完似的。
我們的頭頂一直有一隻金雕在盤桓，從我們出發起，就一直沒有離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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