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薇經常在上課的時候盯著窗外翠綠的楊樹和遠處飄渺的山峰發呆。
想象著媽媽講的她出生的那個雨夜,在遠方,甚至外星球,有沒有一個和她長相一摸一樣的,又趣味相投的,同樣於當夜二十三點五十九分降臨於這個人世,並且在一聲啼哭後對著每一個來看她的咧嘴大笑的女孩。
她堅信有這麼一個女孩,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個清新的午後,在穿梭不停的人流中,她們兩個,會相遇。然後,彼此一笑,說:我等你好久了。
她也記不清楚她從什麼時候開始有這種想法的,仿佛從娘胎裏跟著她出來的似的。隻是每次思緒不自覺地就會飄向那個像夢一般的東西。
而每當她正想的美滋滋的時候,老師的粉筆頭總是如特種兵發出的子彈般,準確無誤的砸在她的頭上。而她也總是小聲嘀咕一聲好痛後,又開始美滋滋的聽老師講課。
可是經常開小差的陸薇,卻一直都是年級第一。每次她抱著獎狀的回家的時候,陸媽媽總是樂的眉開眼笑的說:就知道我女兒有出息。
然後開始講那個陸薇從出生開始聽了不知道多少遍的陸薇出生記。那是一個深秋的晚上,即將分娩的媽媽躺在床上,看著丈夫、婆婆他們忙裏忙外。此時,陸媽媽沒有產前的緊張,她感覺即將誕生的這個嬰孩會使她的生活變得精彩。她雀躍不已,臉上微帶的甜美的笑意。
每當她講到這裏,陸薇都說:“媽,不要再刻意渲染你那時的心理了好不好,每個待產媽媽都是那樣的。”陸媽媽都摸摸的她的頭,指著門外遠處的高山接著講下去。
那晚月亮很明,遠處的的山在月光的滋潤下,泛著點點的碎光。陸媽媽看著外麵醉人的景色,甚至認為是天上的星星掉在山上了。陸媽媽輕輕的撫摸著自己的肚子,跟還未出生的陸薇進行母子間的對話溝通。
當劉產婆被趕來的時候,天上突然出現一道特別亮的閃電。劉產婆一進門,就小聲跟陸薇的奶奶說:今天不是個好日子,我剛來的路上,村東頭的徐老沒了,大家都說是你孫子的命硬給克的。
在陸薇的家鄉,那個偏遠的小山村,徐老是村裏的智者,也是唯一一個活了上百歲的老人。村裏無論什麼事都要請教徐老,怕亂了禮數。陸奶奶一聽,怔了一下,半天說:這娃難道是個災星不成。產婆看著陸媽媽說:災星不災星也得給她先接生出來,不然你媳婦兒也得沒了。
於是,大家把徐老的謝世拋之腦後,為這個即將降臨的生命開始忙碌。在劉產婆的手輕輕的碰到小陸薇的頭時,跟大家說:一準兒是個小子。慢慢的,小陸薇的整個頭、臉都露了出來。滿臉英氣的小陸薇睜著忽閃忽閃的大眼睛,看著大家,很安靜,沒有啼哭。待到整個身體出來的時候劉產婆驚訝的說:這竟然是個女娃子。
從一開始到現在,小陸薇都沒有哭過一聲,這可把家人嚇壞了。還是劉產婆見識多,照著小陸薇的後背,用力的拍了一下,哇的一聲,小陸薇哭了。
就在她哭的同時天空中突然下起了大雨,而那一聲過後,小陸薇開始衝著劉產婆咧著嘴笑。雨下的嘩啦啦的,劉產婆看著如珠簾似的秋雨,喃喃自語道:還好是個女娃子,要真是個男娃子肯定留不得啊。
傾盆大雨擱淺了劉產婆回家的路,看著門外被雨水衝刷的滿是泥水的土路,陸奶奶說:“他嬸子,別走了,留一個晚上吧。”誰知道,她這一留宿便是三天。因為自打陸薇一聲啼哭把雨招來後,這雨足足下了三天三夜才停下。
於是在那個小山村裏,有人堅持說陸薇是個災星,有人又說她是徐老轉世,是個福星。而陸家人自然是把陸薇當做是福星來看待,也樂意不厭其煩的對大家講陸薇出生時的離奇事。而陸薇聽到這時總是會撅著嘴說:“什麼福星災星的,我就是媽媽的女兒,我就是陸家的孫女,我就是我了。”
她從來沒有跟陸媽媽說過她上課開小差時想的那個女孩,因為自打她上小學的時學到“浪漫”這個詞後,她就知道,那也許隻是她自己的一種浪漫情懷。即使這樣,她卻依然堅信有那麼一個女孩的存在。隻是,那就像是她心中的秘密一樣,從來不像外人透漏。
在陸薇五歲那年,剛好趕上村裏召集年輕人外出打工。於是陸薇的爸爸就隨著大部隊去外麵的世界闖蕩了。陸媽媽和陸奶奶就在家裏照看農活,陸薇就跟著村裏與她年齡相仿的孩子在他們那個被大山環抱的小山村四處玩耍。
那一年的夏天格外的熱,在一個飄著一絲絲的微風的午後,比陸薇大一歲的黃露露和幾個男孩子趴在陸薇家窗口,大聲喊:“陸薇,陸薇,我們去後山小樹林玩,那裏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