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上,我們吃早餐的時候納納打電話來說,克魯死了。
阿龍和我麵麵相覷,阿龍感慨地說道:“我算是夠玩命的人了,沒想到和這些黑鬼相比,真是小巫見大巫啊!
阿克拉的夜生活單調乏味,每當夜幕降臨,阿龍的心就飛到了賭場,一家由美國人投資專門為外國人開設的賭場,到此一搏的有來自世界各國的商人和船員,以中國,日本和韓國人居多。
這是我第二次與賭場零距離接觸,第一次是在澳門,以旅遊者的身份走馬觀花,並未留下太深的印象。這一次在加納,我是阿龍的隨從,我的主要工作就是抱著塞滿加納塞地的手提包,坐在離賭盤兩米的沙發上,隨時從包裏取出供阿龍玩樂的賭資。阿龍說;“你陪小姐聊天吧,她們是中國人,看上誰告訴我一聲。”
這時,我才注意到,三五成群坐在我身邊的年輕姑娘,她們的身份是小姐。走進賭場的時候,我一眼就看見了她們,一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新潮時髦,我還以為她們是賭場招聘的女服務員呢。有一個女孩坐在我對麵的沙發上一直看著我,最後她鼓足勇氣站起來,一屁股坐到我的沙發上,說:“先生,可以幫我點支煙嗎?”我點燃手裏的打火機,伸到她的嘴邊,她叼著煙嘴狠狠吸了一口,煙頭冒著火星後,她吐了一口煙霧。
“老板,你幹嘛不玩一玩呢?”我知道她指的是賭錢。
“老板在那,我不是。”我對著玩興正濃的阿龍努了努我下巴。
“他不像老板,你才像。”小姐這話雖然是在恭維我,可我對她充滿了好感。
她開始哀聲歎氣地講起她的不幸遭遇。她來自黑龍江,聽說有勞務輸出,就輕信了朋友的介紹。她最好的朋友比她早幾個月到加納,說在加納當服務員一個月能掙一萬塊。像她這樣一個從農村出來的女孩子,沒有一技之長,有這麼好的出國機會,又有好友擔保,還有什麼好猶豫呢,於是就出來了。一到酒店才知道,原來服務員有兩種,一種是端盤子的,一種是陪睡覺的。而來酒店裏吃飯的人寥寥無幾,酒店都快要倒閉了,不做小姐又能做什麼?
“幹嘛不回國?”
“回國?談何容易!”
“為什麼?”
“出來了就身不由己了!”
一個中年男人來到小姐的麵前,嘰裏咕嚕說了一大堆,像是韓語,又像是日語,我一句都沒聽懂,估計是一個韓國人。小姐起身告辭說如果需要,請打這個電話,隨手遞給我一張她的名片。
後來,我又和小姐打過幾個照麵,她告訴我,她的老板對她們管得很死。平時沒有客人也不能隨便出門。誰要是離開酒店一天,不管是接客還是辦事,通通要上交四百元人民幣才可以動身。我好奇地問,陪客人過一夜要多少錢?她說人民幣一千二百元,其中要扣除四百元管理費。然後她指著坐在阿龍身邊玩牌的一個像肥肥一樣胖乎乎的女人說:“你老板喜歡她?腰那麼圓!”我說,“不是的,她隻是他的牌友啦。”
我們最後一次見到她時在中國餐館,小姐牽著一位上了年紀的亞洲人,走進我們進餐的大廳。據說,那老頭是一個來自韓國的船長,他把她包下來,不許她接觸其他的客人,看得出來,小姐的神態中透露出一種得意的神情。
我曾經問過她,恨騙你來的女友嗎?她說恨有什麼用?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裏,都是自己走錯了路。當時就有人提醒過我,哪有天下掉餡餅的事兒,別人都不信,我偏偏就信了。
阿龍告訴我,這些小姐的話,你聽過就過了,別太相信。我說,她們說的話也不像是假的,她騙我她能得到什麼好處?阿龍說,她想脫你的褲子!想掏你的腰包!然後騙光你口袋裏所有的錢!
我啞口無言,扔給阿龍一張扭曲的臉蛋仿佛一麵哈哈鏡,因為我聽見了阿龍對著我肆無忌彈的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