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人情世故(2 / 2)

這老板是個中國人,他用漢語對阿龍說,一共50萬塞地。阿龍說不對,再怎麼數台麵上的空盤子也沒有那麼多。酒店老板說:“打包的還沒有算呢。”“打包?誰打包?”阿龍問。正說著,服務員上來,手裏提著幾個裝著盒飯的塑料袋,分別送到了這幫吃完了還要兜著走的加納白領手中。

第三關是麵子關。十四歲的時候,我從鄉下到首府配鏡,在友誼商店第一次見到活生生的老外,好奇之心引導我一直跟進他們,像一隻跟屁蟲。

我們混到黑人的隊伍裏,以為四海之內皆兄弟,以為不會遭受歧視和白眼,沒想到這裏是走兩個極端,城裏的平民稱我們為大人,鄉裏的老百姓不把我們當人,特別是村裏的孩子們。隻要有一個人看見我們,他的身邊就會出現另一個孩子,慢慢地由一個孩子變成一群孩子,在兩三米開外的地方傻傻地看著,正好是動物圓裏看猴子的距離。

有一次我坐在車裏,我看見車子旁邊有一位頭上頂著一大筐麵包沿街叫賣的黑姑娘,不知何故麵包撒落一地。我一直驚歎加納勞動人民那頂天立地的脖子,喝的水,吃的米,燒的柴,用的鍋,割的菜,摘的果,好像沒有什麼東西不可以往脖子上放。這些滿大街頭頂東西的婦女兒童,個個像訓練有素的雜技演員,沒見有誰失手掉過東西。我發誓,在我離開加納之前,一定要看到有人失手掉東西,現在終於看到,不禁得意起來,心想,馬都有失前蹄的時候,更何況是人呢?

後來,克魯神秘兮兮地問我:“你知道那個姑娘為什麼會掉東西嗎?”

“為什麼?”我不知克魯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

“她看到車裏有白人了!她看上你們了!哈哈哈!”

去加納之前,我在南寧接待來自費城的西曼,一個到過加納的白人。

希曼說,加納人很愚蠢,開起車來不要命。每一天在路上,不時有陰溝裏翻車的場景出現。那些還能爬得起來的司機,隻要車還轉手腳還靈,馬上重整旗鼓,繼續狂飆。

希曼提醒我,不要隨便上黑人的車。那些裝滿黑人往鄉下趕的破車,常常是事故的起因。

我們看著那輛窗口有一個槍眼一樣窟窿的無牌照廢車目瞪口呆。納納說這輛車其實蠻好用的,隻是輪子經常出問題。這是什麼話?這等於是一個芭蕾舞演員說,我還能跳,隻是腳尖出了點毛病。等於是劉翔說,我還能跑,隻是跟腱有一點點疼。我把我的擔憂跟阿龍講了,阿龍說:“先看看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