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心底看得起舞媚焱啊。”
“沒錯,因為對我而言,潘明月並不能感受什麼是清純,反而舞媚焱比誰都了解清純。因為對於一個曾經觸及到黑暗底層的人而言,清純飛灰湮滅的時候,就自然而然明白了清純的意義。現在的她什麼都看得開了,不僅僅是因為戰場經曆,生活是比戰爭更為複雜的戰場,駕馭戰爭的人不一定能夠駕馭生活,因此很多退伍的老兵都選擇了退出生活。”
樊狸回頭瞧著練歌房中的一麵特殊的牆壁,這麵銀色的牆壁上,貼著一些歌名,仔細一看,都是倪梓瓊的歌曲。
“秦子揚當年對我說,你要把你的歌都貼在牆壁上,這樣你才能看到哪些是好的,哪些是壞的,哪些是人們喜歡的,哪些是你喜歡但是人們不喜歡的。”倪梓瓊解釋道。
樊狸看到這麵牆壁的中央,貼著一首他從沒有見過的歌曲,名為《狐狸》。
“這首我從沒聽你唱過。”
“是啊,《狐狸》是我為秦子揚做的歌曲,大約用時一年的時間,那一年就是我最壓抑的一年,整整一年我隻有這一首歌,還沒有發售出去。因為我和秦子揚鬧崩了,我陷入了迷茫,就沒有去考慮新專輯的事情。我想你知道狐狸對秦子揚的意義吧。”
“恩,九尾咒靈……”樊狸想到秦子揚背後的東西以及它引發的一係列故事。爺爺、馬喬、袁一菲還有那些無辜的女孩都是因為九尾咒靈而死。
“《狐狸》裏麵帶著悲傷的調子,卻夾雜著希望,那個時候我還是能夠看到光亮的,隻是太過於微弱,我自己都不敢去追逐了。”倪梓瓊自嘲地一笑。“我曾聽過一個老教授說過:什麼是唱歌,哲學定義的歌聲就是人哭和笑的聲音,人在悲傷的時候哭出來的聲音、人在歡樂的時候笑出來的聲音就是歌,對於《狐狸》,那就是我哭出來的笑聲,因為這能夠讓人走出陰影。秦子揚曾經讓葉雨凝用音樂找到了自己的靈魂,我不知道你可不可以用音樂幫助她找到自己的方向。”
“在我還沒有做出決定的時候,雨凝想要離開。”樊狸低聲說道,他放下吉他,靠在椅子上長呼一聲。“她說得很絕,似乎沒有給我退一步的空間,而我看著她那個樣子實在說不出話來,我的語言徹底被視覺壓製了。”
“這很正常,視覺的確可以壓製語言,一個大腦語言區受損的病患,在沒人的時候竟然可以說出話來,這就是大腦的奧秘。”
“所以我就失去了挽回的機會,我覺得雨凝很迷茫,她說過她想要走,可是她能去哪呢?無論她逃到哪,都無法逃出我和她之間的牽絆,因為我還在乎她,這感情就永遠不會結束。”
聽到這句話,倪梓瓊放下吉他,湊到樊狸跟前。
“你是說,你還在乎她,對嗎?”
盯著倪梓瓊的雙眼,樊狸點點頭。
“真的?”
樊狸再次點點頭,他不知道倪梓瓊這樣聰明的人,為何要問兩次。
“曾經的她還是現在的他?”倪梓瓊繼續問道。
“那要看她想成為哪個她/他了。我覺得愛也是尊重,我尊重葉雨凝的選擇,當然我希望她成為那個美麗的姑娘,因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誰都喜歡美女。可是如果她希望自己脫掉這層麵具,成為一個徹徹底底的人,我尊重她的選擇。”
“你以為這是蒲鬆齡老先生筆下的畫皮呢。雨凝就是雨凝,女警就是女警,麵具不過是虛幻的東西,她脫下來也是那張美麗動人的臉。”倪梓瓊重新坐在椅子上。
“剛才我在峽穀那邊走了很久,我想著,無論你怎麼踐踏草原,小草依然會出生,依然有螞蚱出現,依然有兔子經過,依然有老鷹和綿羊來取食。人是情感動物,自然也有情感挫折,物質層麵的和精神層麵的都一樣,人們總需要在暴風雨之後迎接陽光。如果雨凝她願意,我願意幫她修複這一切,為她揭下這層帶著虛幻的麵具。”
“真的嗎?”
“真的。”樊狸說得斬釘截鐵,他盯著倪梓瓊手中的吉他一陣發呆,好像意識到了什麼。
“但是我不願意!”身邊突然傳來一聲霹靂,嚇得樊狸一哆嗦,倪梓瓊也一哆嗦,差點將吉他扔到地上去。
隻見周圍的景色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沾著海報和歌名的牆壁逐漸消失,旁邊出現了一張白色的床和一位纏著繃帶的人,還有那張淚流滿麵的幹瘦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