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激動,一陣幹咳之後,一股淺色的紅水從他的嘴角流出來,樊狸想要給他擦拭,可是手伸到半空,又停住了。
“樊狸,你走吧,你已經向沙克.格瑞和秦子揚請示過了,之前倪梓瓊也向藍帕請示過了,他們都答應讓你暫時離開,我也會離開,放心吧,我會很快離開你的視線,我們永遠都不會見麵,你會遇到更好的姑娘,到時候你就會忘了我。”
“可是……這個世界上,我再也遇不見比你更好的人了。”樊狸歎了口氣,這時他看到那男子微微抬起頭盯著他,他一陣尷尬,將視線撇到窗口,看著藍天。“對不起,如果不是我,你也不至於這樣。”
“紙裏包不住火的,我這層麵具戴著太過沉重,對你、對我都是一種壓力。說真的,你是這個世界唯二讓我動了真感情的人,也是葉雨凝這輩子的摯愛,我希望我們的感情是自由的,如果你還在乎我的感受,就走吧,否則你隻會讓我更加內疚不安,我已經這個樣子了,你還希望我死嗎?”他說完就將頭扭到一邊,樊狸沒轍,葉雨凝把這話都說絕了,他隻能緩緩站起身朝著門口走去,開門的時候,他回頭看了他一眼,看到那騎著摩托車從天而降的警長,帶著他那遲來的珍貴感情徹底飛走了。
樊狸開門而出,大家都盯著他,他漫無目的向著前方走去,秦子揚想跟上去,被沙克.格瑞攔住。
“讓他自己一個人好好想想。”沙克.格瑞說道。
樊狸朝著前方走去,不知不覺走到克拉姆. 楊的代步車上,克拉姆沒說話,帶著他開出“蟻巢”,走在大橋上,走出“蟻巢”的範圍,在一條峽穀邊緣停下來。
樊狸從車上跳下來,沿著峽穀朝前走,他看到了許多動物,但是很多他都叫不上名來,也看到很多昆蟲,它們可能都是秦子揚的偵察兵。他內心總有一種氣堵著血管,讓心髒無法跳動,讓血液無法流淌,他覺得自己的心寒如冰塊,臉頰上都結了一層厚厚的霜,沉重無比。
雨凝,他的女神,目前成了一個幹瘦的男子,縱然他們之間的鏈接再堅固,也要用一點時間去消化,畢竟這是人類的本能,他不能像柏拉圖一樣,那份珍貴可以建立在純粹的精神領域去,他隻是一個凡人,一個普通人,一個普普通通的不正常的人。
他朝著前方一直走,走過山河大海,走過峰巒與草原,由南至北,從北向南。他的心飄到了北方,在那個地方,有一片草原,草原之上某個端著酒杯的微笑孩童朝著自己的走過來。
“倘若這由我說出來,你的感情就不是自由的,我的存在也就沒有了意義。”伏雷得姆對著他開心一笑,好像在嘲諷自己的命運,然後就消失了,化為一縷青煙,和那起身而去的警長一同消失。
他能去哪?真的回到“滅絕”島嗎?那裏到處都是雨凝的影子,到處都是雨凝留下的美好,他怎麼能去打破這樣的美好?
他希望自己從沒有遇到葉雨凝,就從沒有“蟻巢”的出現,也就沒有攝靈和伏雷得姆,也許伏雷得姆依然在,隻是在他的心中,不會時不時跳出來為他排憂解難。當然,他也不會遇到秦子揚和倪梓瓊,不會遇到藍帕,不會看到背叛的珈藍和凱弩,也不會抵達那該死的幽都和看到死去的爺爺。他的生活依然在那座平淡出奇的爬蟲店裏,每天看著火玫瑰和白頭膝的幼體發呆,偶爾會進一批巴西金幽靈,培育一段時間,賺上幾千塊錢。那樣的生活雖然清貧,但是蕭曉沒有變壞,蕭雲依然在,褚江河沒有失去弟弟,他也沒有失去純真。
“想好了嗎?我們該回去了。”克拉姆.楊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樊狸回頭看著他,然後低頭看看表,驚訝自己已經在這走了五個小時,而克拉姆.楊竟然等了自己五個小時。
“好了,可是我能去哪呢?”樊狸看著克拉姆,傻傻地問道。
“我這樣的瘋子,都能找到自己的方向,你這麼聰明的人,怎麼就不能呢?”
“秦子揚她們……已經離開了吧。”
“沒錯,她們去執行任務了。”克拉姆回答。
“那送我回去吧。”
“回哪啊?”
“‘蟻巢’吧。”樊狸長呼一口氣,對著天空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