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號,李雲武。”GZ人民醫院的排號聲在回蕩著,李德先趕緊抱著懷裏的小兒子走進了醫生辦公室,戰戰兢兢的關上了門,好像是等待審判一樣。
“孩子的情況不樂觀啊,他患的是高度的地中海貧血,你和你妻子都是中度的地貧,得的前麵兩個孩子都是輕度地貧倒是沒什麼關係,按照醫學的診斷和推斷,你的孩子最少有一半是會患高度地貧,所以說現在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啊。”
“真的沒救了嗎?!出多少錢我都願意啊,隻要把我孩子醫好!”李德先黝黑臉龐上劃過了淚花。讓他怎麼接受啊,一個辛辛苦苦養大的孩子現在要給他判死刑。其實他心理也沒底,就算有錢可以醫好孩子,但是他一個種田的農民又能有幾個錢。
“我建議你以後就不要要孩子了,這樣會給你的家庭帶來很大的負擔的。”醫生搖了搖頭,“沒事你就先出去吧,好好待這孩子剩下的日子吧。”
李德先抱著才四歲的李雲武在馬路上失魂落魄的渡著腳步,他望了望孩子,心裏刀割似得。回去怎麼跟美霞說啊。
“阿叔,我要吃冰淇淋。”李雲武當然不知道他現在已經被閻王爺下了名單,憨憨的對李德先笑,小手丫不停的亂擺著“好,阿叔帶你去吃冰淇淋。”李德先拚命的擠出個笑容,既然天意注定,那就好好的待他剩下的日子吧。
……
暗黃的小燈泡下,李雲武的阿嬸徐美霞躺在床上不停的抽噎著,李德先在旁邊的小板凳上吧唧吧唧的抽著水煙袋,時不時的輕歎口氣。
農村裏一個如山的男人被命運壓得喘息困難,李雲武上麵還有個六歲的哥哥李雲文和八歲姐姐李曉燕,年齡都是踩著肩膀下來的。本來李德先小學就沒畢業,家裏種有幾畝田,憑著他吃苦耐勞的品性還自己開了個瓦窯,靠著賣瓦賺些個小錢,家裏原來還過的算是平淡幸福。
自從檢查出了二兒子有了這病之後,他終日奔走於各大城市的醫院,家裏的積蓄已經被耗得精光,還欠下了不少外債。親戚知道他的難處,也都幫忙借了不少錢給他。現在孩子被醫生判了死刑,他內心的苦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美霞,明天你帶幾個孩子去姥姥家住一陣子吧,讓他和幾個表兄弟多親近親近,平時雲文和雲武最喜歡和幾個表哥表弟玩了。”不知道是抽水煙袋嗆得還是哽咽,李德先的聲音顫抖中帶著無奈。
“嗯。”徐美霞輕輕的摸著睡在旁邊李雲武的頭發,她已經不想說什麼了。既然注定了,那就讓他走的開心點吧。
“哥,你要帶著我啊!”李雲武奔跑著跟在李雲文身後,倆人一前一後的追趕著,“快點快點,老是這麼慢慢騰騰的!”李雲文不滿的嚷嚷道。
“小文你慢點,等等你弟弟。”徐美霞和李曉燕跟在倆孩子後麵,加快著腳步追趕著。。
姥姥家在望花村,距離李德先家有十幾公裏,92年的小農村交通設施很落後,這點路程基本人們都是徒步。
望花村的結構很奇特,所有的人家都是圍著一條大道建房子,從村頭走到村尾幾乎所有人家都會看到,李雲武姥姥家剛好是在最村尾。
一路上徐美霞都要和在門檻坐著的人打招呼,畢竟她娘家在這裏。但是一想到以後二兒子可能不在了,現在這樣這麼多人看著這些個孩子長大的。心裏很不是滋味,所以一路上這招呼打得倒是十分忐忑。
“姥姥!姥姥”孩子們從小就跟姥姥親,剛踏進門口看到姥姥就一個勁的喊著。姥姥是個很慈祥的老人,在村裏的口碑也非常好,待人接物方麵做的十分周到,孩子們喜歡,連大人都很尊敬她。
“嗬嗬,是小武和小文啊,快快快,姥姥給你們好吃的。”姥姥樂嗬嗬的招呼著幾個外孫,姥姥也知道李雲武的事,她原來也有八個孩子,在小夭折了一個,還有一個在大飯堂時期餓死了一個,所以她很能理解女兒美霞的痛楚。
“媽。”徐美霞走進門口,喊了一聲便走進了房間,姥姥在外麵把一些用糯米做的果餅分給孩子後便走到徐美霞身邊。
“媽,我受不了!”徐美霞的眼淚頓時像絕了堤的河水一樣洶湧而出,抱著姥姥的痛哭起來,姥姥布滿皺紋的臉上也躺滿了淚水,“孩子,我知道你很難受,但是當初你已經知道隻有一半的孩子可以存活你還選擇了這條路,你就必須得承受起來啊,你還有曉燕和小文。不能讓自己就這樣倒塌了,你再崩潰了,德先也支撐不了了呀。”
“嗚嗚嗚……”房間裏隻剩下了倆母女的痛哭聲,窗外這時候傳來了孩子們的陣陣歡笑聲和房間裏的哭聲相互參雜著,特別是雲武天真稚嫩的笑聲,讓徐美霞的心頓時如刀割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