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曆史的含義和性質,有很多中不同的詮釋,以下列舉其中一些。
克羅齊說:“一切曆史都是當代史。”
柯林伍德說:“一切曆史都是思想史。”
梁啟超:“史者何?記述人類社會賡續活動之體相,校其總成績,求得其因果關係,以為現代一般人活動之資鑒也。”
《大英百科全書》(1880年版):“曆史一詞在使用中有兩種完全不同的含義:第一,指構成人類往事的事件和行動;第二,指對此種往事的記述及其研究模式。前者是實際發生的事情,後者是對發生的事件進行的研究和描述。”
《蘇聯大百科全書》:“1、自然界和社會上任何事件的發展過程。宇宙史、地球史、各個學科史——物理史、數學史、法律史等均可列入這一含義。2、一門研究人類社會具體的和多樣性的過去之學科,以解釋人類社會具體的現在和未來遠景作為宗旨。”
曆史並不是歸類於人文科學或社會科學中,而是其間的橋梁,合並了兩大領域的研究方法。一般來說,史學家通過研究各種書麵文字但並不局限與此,努力並嚐試解答和曆史有關的問題。曆史知識的原始資料分為三種:文字記載的、口頭流傳的、保留下來的曆史遺跡,通常曆史學家會綜合三種方法進行研究,而文字記載經常被作為強調的重點,因為它普遍紀錄了發展的時間。這種強調引申出了一個新領域,史前史,也可稱為史前學,研究的是沒有書麵紀錄的那一個時期。由於世界各地文字出現的時間各不相同,所以史前史和曆史的主要區別是根據具體的論題而決定。學者們為了易於研究,根據過去人類的範圍將其劃分為不同的階段。劃分過去的方法繁多,包括按年代分類,按文化習俗分類,按不同主題分類。這三種分類經常會有重疊,比如“阿根廷的勞工運動的演變,1930-1945”。
盡管曆史研究傾向於一些專門的地點、時間和主題,曆史學家也同時會關心其他普通的一些內容。而對於其他人來說,曆史已經成為一個非常普通的詞語,就是研究過去人類的所有事情,甚至於現在更興起了一門所謂的廣義曆史。過去研究曆史都是為了應用或者理論的目的,而現在還多了一條:那就是對人類過往的好奇。史學究竟是什麼?以上關於史學的定義或解說,雖然在文獻史上大多是近人或今人確定的,但是從邏輯序列上講,它們其實與曆史學自身演進的自然曆史過程和人們對它加以認識的思想史過程是基本相符的。“史有二義”和今人的“活動”說、“學問”或“學術”說與“知識體係”說、“超科學”或“一半是科學,一半是藝術”說、“科學”說,可以看作是分別對應於曆史學在其發展曆程中的第一、第二、第三、第四個時代的客觀存在事實在曆史學家思想上或理論上的表現形式。其中,“科學”說中的一般“科學”說和其他兩種史學解說,分別反映了曆史學第四個發展時代中的前後兩個不同時期;至於後者,更確切地說,是當代史學實踐的客觀存在狀態在曆史學家理論形式上的一種表現,也就是說,是史學理論工作者對當代史學實踐進行抽象性認識的理論結果。而當今中國曆史學界史學界說紛紜,不過是史學實踐日趨複雜多元的紛亂現實在史學工作者思想上造成認識混亂的切實反映;而且,各自對史學定義的確定,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了定義者學術背景和研究對象的具體內容的影響。
在今人的幾種史學的定義中,就中國未來史學的發展而言,比較有意義的是:何兆武先生的“超科學”說、李振宏先生的“具有特殊性、綜合性、整體性、真實性的具體的和實證的科學”說和蔣大椿先生的“整合學”說。其中,李、蔣二說雖各自從不同的分析角度和相同的角度而以不同的表述方式得出,但在對曆史學的特性的認識上,實基本一致,因此可作進一步的融合而成為一派之說。就目前的研究狀況而言,未來中國史學本體論研究,如果說有可能形成具有中國特色的理論學派的話,那麼,它們無疑是值得援用為學派建立和發展的理論基礎的解說。
本書的史學定義,將以李、蔣二說為基礎來確定。因為,曆史學不僅僅是一種活動,不僅僅是專門的學問或學術,也不僅僅是一種知識體係,它更是一門在研究對象和任務方麵都具有科學性的特殊學科。對於中國馬克思主義曆史學來說,它不僅僅是一門一般意義上的科學,它更是一門完成的科學知識形態意義上的科學。
作為中國馬克思主義曆史學家,由於馬克思主義曆史學的既存事實,對曆史學是什麼的回答,就不應該再繼續停留在一般曆史學的認識階段,而必須把它當做一門完成的知識形態意義上的科學來看待。中國曆史學理應歸屬於迄今為止唯一科學的馬克思主義曆史學範疇,而不是也不應該是任何別的什麼曆史學。與此同時,我們今天確定曆史學的定義,不能滿足於馬克思主義創始人時代的馬克思恩格斯的史學認識水平,必須結合後馬克思恩格斯時代,特別是當代中國和世界的史學實踐的現實存在狀況,從而作出我們時代的關於史學的確切定義。史學定義的重新確定,必須符合並反映這個時代要求。
曆史學對於個體曆史學家來說,它可以成為他賴以謀生的一種技巧性或技能性的職業手段,也不妨可以成為他從曆史中汲取必要的文化素質或從曆史中認識人類自身的一種方式,或是作為他提高其文化藝術體驗和鑒賞能力的一種有益的精神活動;個體曆史學家當然亦可以是非馬克思主義曆史學家,運用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之外的其他曆史觀來指導其曆史研究;而且,並非每一個體曆史學家、每一次具體的史學實踐,都必須承擔起揭示某一或每一民族、國家的曆史運動特殊規律的任務。但是,諸如此類產生於曆史認識和曆史學發揮其功能與作用過程中,僅僅來自史學主體的主觀認識和這種認識形式、認識手段的特殊性和曆史學利用方式的特殊性,或發生在個體史學主體身上的特殊現象,來自曆史學發展過程中某一階段所產生的特性,而不是產生於曆史學確定的研究對象和任務本身,更非結合今天曆史學發展現實狀況的東西,是不能成為否定曆史學是一門科學的根據的。
從特性方麵講,盡管曆史學或多或少地具有其他社會科學甚至人文學科(如文學、藝術)的某些一般特性,但它之成為一門獨立的科學,不在於這些一般特性,而在於它根源於自己的研究對象和任務,把自己區別於其他社會科學、人文學科的特性,其中較顯著且重要者有:它與哲學相比的特殊性特征,與一般社會科學相比的綜合性、整體性特征,與文學相比的真實性特征。[19]在曆史學身上所表現出的某些人文學科一般性特性的東西,同樣不能成為否定它是一門科學的根據。
因此,任何關於曆史學不是科學的史學的定義或解說,都不能拿來作為重新確定史學的定義的基礎性材料。
曆史學是科學。它的科學性的一般根據有二:一是它的研究對象的客觀實在性和真實性。曆史學研究的對象——世界各民族、國家的曆史現象、曆史事件和曆史人物等等,以及由它們所構成的曆史運動事實和過程,——作為曆史存在,是客觀實在的東西,它不以曆史認識者的主觀意誌而改變,具有客觀實在性和真實性。一是它所承擔的任務。曆史學的任務在於揭示世界各民族、國家的曆史發展的特殊規律和特點,曆史研究是一種旨在探討人類社會曆史發展特殊規律的認識活動。僅憑這兩條,曆史學就具有了一般科學所具有的科學性。一門學科的科學性的一般判斷根據是:(1)“研究的對象必須是客觀實在的東西,因為隻要客觀實在的東西,才可能有它內在的發展規律”;(2)它“必須是旨在探討對象發展規律的認識活動”。[20]曆史學顯然符合這兩層要求。但是,這樣的曆史學還不能稱為真正的曆史科學,因為它隻是具備了成為一門科學的必要前提,還不具備成為一種完成的科學知識形態所應有的充分前提。一門學科要成為一種完成的科學知識形態,還需要同時符合第三層要求:“必須以揭示出事物的規律為前提,然後按照事物本身的規律(即它的內在聯係)去說明事物的原因,是為完成的科學知識形態。”[21]
這樣一種完成的科學知識形態意義上的真正科學的曆史學,迄今為止,隻有馬克思主義曆史學。“馬克思主義曆史學的產生,是以馬克思主義的唯物主義曆史觀的創立為前提的。這種曆史觀為曆史學提供了一種科學的理論指導,使它顯示出區別於以往其他史學的頑強特征,顯示出它的鮮明的科學性。”馬克思主義曆史學在思想方法上的重要特征,是它僅僅從曆史本身去認識曆史,而不是從天上的雲霧中或是從人們的心靈、頭腦中去認識曆史。換言之,馬克思主義曆史學,首先確定了史學研究對象的客觀性質,把人類社會的一切曆史都當成一個自然曆史過程去研究,從而在曆史研究的出發點上實現了深刻的變革。“它堅信,隻要從頑強的事實出發,才能如實地揭示曆史的真相。”其次,“馬克思主義史學對唯物主義曆史觀的實際應用,獲得了研究曆史現象之間必然聯係的方法論指導,從而使曆史學真正成為研究事物規律性並依其規律描述真實曆史過程的實證科學。”“使曆史學成為科學的最重要的根據,是對人類社會曆史運動規律的探討。然而,至今的哲學發展史表明,到目前為止,還隻有馬克思主義哲學(具體說是唯物主義曆史觀)真正揭示了人類曆史運動的基本規律。於是,問題就簡化成這樣,隻有用馬克思主義的唯物主義曆史觀作指導,曆史學才能成為真正的科學。”[22]
據此,中國曆史學的科學性,除它具備了一門學科的科學性所必須符合的一般性要求以外,根本的依據就在於它是歸屬於馬克思主義曆史學範疇的一門學科。換言之,馬克思主義曆史學的科學性,根本地決定了中國曆史學的科學性。
現在,我們可以給曆史學——中國特色的曆史學——的定義作如下確定和簡要說明:
曆史學是一門整合型的社會科學,是曆史研究主體在馬克思主義哲學所提供的一般規律指導下,運用一定的思維認識方式和手段,在與曆史客體發生互動作用的過程中,通過對曆史客體的分析研究,以理解其特殊規律和特點的一種精神生產實踐及其創造出來的產品——曆史知識。研究曆史的意義,就是在於借鑒過去,更好更科學地投身到革新現在與創造未來的過程中去。
在這一史學定義中:“整合型的社會科學”的含義是,曆史學是一門以科學性和真實性為基礎,內在地或是以“外加的”方式融合了特殊性、綜合性(或整體性)、實證性、抽象性(或哲學性)、價值性、藝術性的整合型社會科學,因此它不同於一般的哲學、其他社會科學或人文學科;“曆史研究主體”即曆史學家,而不是一般民眾或其他社群;“馬克思主義哲學”,具體來說,是曆史唯物主義,主要是指馬克思和恩格斯“特別強調的”、“特別堅持的”辯證的、曆史的、唯物的觀察事物的思想方法,而不是它的具體曆史結論[23];“曆史客體”,是指首先作為一種曆史客觀實在而存在(“自在之物”)、然後才進入曆史學家認識視野而轉化成為認識客體而存在(“為我之物”)的世界各民族、國家的無數曆史現象、曆史事件和曆史人物,以及由它們所構成的世界各民族、國家的客觀曆史事實和過程,是曆史學的對象領域,因而它不是哲學研究對象之一的一般人類社會的客觀曆史過程;“特殊規律和特點”,是指世界各民族、國家的曆史發展的特殊規律和特點,而非人類社會曆史發展的一般規律和特點。
曆史學在它的發展過程中經曆了政治性的記事活動、附屬於政治而以文化積累為主的綜合活動、學問或學術、知識體係、哲學、科學等等不同的表現形式和發展環節,在認識方式上經曆了價值的、考實的、藝術的、科學的、哲學的等等不同形式的認識方式。曆史學發展到了今天,雖然它必然地要包含先前出現過的一切表現形式或發展環節,並把它們當做自己的不可或缺的構成因素或部分;就個別的或特殊的史學現象而言,今天的曆史學亦可以其先前曾經擁有過的某種表現形式而存在。可是,在一般意義上,今天的曆史學絕不可以歸結為其中的任何一種形式或環節,或者依據其中的某一種表現形式或發展環節來確定曆史學的一般定義。今天的曆史學,隻能是一門整合型的社會科學。如果否認這一點,那麼在認識論、方法論和哲學傾向上,就要麼表現為曆史觀念的缺失,要麼表現為對唯物主義辯證法的庸俗化和作為這種庸俗化的必然歸宿的相對主義、懷疑論或折衷主義。列寧在闡述“唯物主義辯證法無疑地包含著相對主義,可是它並不歸結為相對主義”的原理時說:“辯證法,正如黑格爾早已說明的那樣,包含著相對主義、否定、懷疑論的因素,可是它並不歸結為相對主義。馬克思和恩格斯的唯物主義辯證法無疑地包含著相對主義,可是它並不歸結為相對主義,這就是說,它不是在否定客觀真理的意義上,而是在我們的知識向客觀真理接近的界限受曆史條件製約的意義上,承認我們一切知識的相對性。”[24]列寧關於馬克思主義的唯物主義辯證法與相對主義之間的關係原理,對於我們今天確定曆史學的定義、分析現有關於曆史學的定義的價值、理解“曆史學是一門整合型的社會科學”,乃至考察其他觀念形態的事物,都具有極為重要的方法論指導意義。史學究竟是什麼?以上關於史學的定義或解說,雖然在文獻史上大多是近人或今人確定的,但是從邏輯序列上講,它們其實與曆史學自身演進的自然曆史過程和人們對它加以認識的思想史過程是基本相符的。“史有二義”和今人的“活動”說、“學問”或“學術”說與“知識體係”說、“超科學”或“一半是科學,一半是藝術”說、“科學”說,可以看作是分別對應於曆史學在其發展曆程中的第一、第二、第三、第四個時代的客觀存在事實在曆史學家思想上或理論上的表現形式。其中,“科學”說中的一般“科學”說和其他兩種史學解說,分別反映了曆史學第四個發展時代中的前後兩個不同時期;至於後者,更確切地說,是當代史學實踐的客觀存在狀態在曆史學家理論形式上的一種表現,也就是說,是史學理論工作者對當代史學實踐進行抽象性認識的理論結果。而當今中國曆史學界史學界說紛紜,不過是史學實踐日趨複雜多元的紛亂現實在史學工作者思想上造成認識混亂的切實反映;而且,各自對史學定義的確定,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了定義者學術背景和研究對象的具體內容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