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在夜空輕輕蕩漾
凝眸深處
溫柔的泉水浮動月光
我的愛人
我願是你眼中的身影
讓你看我輕舞的樣子
哪怕天亮後的我真的會煙消雲散
寧願用一生的傾情換今夜的美麗
哪怕天亮後的你永遠不再記得我
但今夜的輕舞隻為你
這首歌又一次在他心底響起,這一次卻不是在荒蠻漠北那潭溫柔的月芽泉畔。也沒有那佇立泉畔輕輕吟唱夢一般的羌族女孩子,不過這裏很象,太湖寧靜的平鋪在眼前,一樣的映著彎彎的月,就如此刻那一抹彎彎的凝愁。俗語道:上有天堂下有蘇杭,可見蘇杭二洲景色之美天下馳名,此次複聽海之約而來,才真正見識蘇州之美,真是名不虛傳。
江南的溫柔如同懷春的少女,在羞澀矜持中透著絲絲熱烈與奔放。
月影迷離,琴聲悠揚,一位布衣少年在風靄月煙中,婆娑細柳下,十指上下輕靈的撫按勾挑,琴聲隨指嫋嫋而出。
這少年,一件青衫洗的泛白,裝扮雖顯殘舊,但那背影,卻給人一種清雅孤傲、落莫滄桑之感,宛如雪山之顛那終年不化的堅冰白雪,卓卓而不群,令人不敢直視!
一曲《明月夜》奏起,恰似遠山夜雨弦中起,湖水晴波指下生。夜色如醉。橋亭水榭,細柳青沙,琴聲也似成了景致,在朦朧的月色中交織成一種隔絕凡塵的美。
一曲罷了,弦音凝絕,琴聲漸歇。這少年手指仍在琴弦上微微顫動,他麵上淡漠似也隨琴聲在月色裏消散,餘下的都是與這春江月夜極為相配的一臉灑脫與溫柔。
少年站起身來,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衫,負手背後,舉頭吟道:
秋卷紅雲去,悄探小軒。殘綠一抹月華寒,菱鏡幾許對垂淚,枉念金鑾。
燭下展銀箋,檀墨輕旋。怎追匆匆去流年,黯然擲筆心卻葬,字裏行間。
詞意中落寞之情呼之欲出。天地間仿佛也為此更添蕭索!
生命的真諦是什麼?是我與生具來的欲?還是追逐死亡驚豔的一瞬?對於生命,自己總是如嬰兒般的無知迷惘!然而自己卻總是無法拒絕它的美好!這也許就是生命的意義了!佛曾說‘世上萬物皆是空、色、情,天地萬物的本體為‘空’,一切終屬空虛。‘色’乃萬物本體的瞬息生滅的假象。‘情’是對這些假象所產生的種種感情,是為人之八苦,諸如愛、憎、等等’。即知沉淪生死輪回,卻不得度脫,才是生之大苦。他原本是有大宿慧之人,這般默默的苦思,不由得癡了!
月光裏,寧靜的湖麵上一葉小舟輕快的劃來,泛舟的舟子是個美麗的女孩子,在月夜的暗影中,大大的眼眸寶石般閃著光,搜尋著滿是楊柳的堤岸,當發現岸上的少年後。嘴角邊慢慢弧成曲線,釀成一個甜甜的微笑。將手中的船槳靈巧的扳下,湖水便由平靜破碎開去,小船也嫋無聲息的向前飄來。離岸還有丈許遠近,泛舟少女清脆語音已然傳了來。
“岸上可是秋夢白秋公子麼?”
樹下少年一楞,隨即從沉思中醒來,抱拳道:“正是在下,敢問姑娘是……?”
那少女道:“秋公子與我家公子爺原是老相識的”
“哦!原來是方兄的貴眷,在下失敬了”
那少女掩口笑道:“公子言重了,奴婢怎擔得起貴眷二字,小婢姓榮名采菱,隻是我家公子爺身邊的使喚丫頭罷了,請公子勿要客氣,喚我采菱也就是了”。
“豈敢!怎麼聽海兄沒有和姑娘一起嗎”。
“我家公子爺這當兒正有事牽著不得走脫,特命了奴婢來接公子,請公子不要怪罪才好”
秋夢白道:“哪裏!哪裏!勞動容姑娘親自來接已是深感叩擾,那裏還能再有怪罪”
采菱嫣然一笑道:“那便請公子上船,讓小婢送秋公子與我家公子爺相會”。
秋夢白自樹下取了瑤琴,撩起長衫,上了小船,向采菱說道:“就由在下掌舟,容姑娘隻管指點路徑可好?”
“哎呀!那怎麼使得,若奴婢使公子做這般苦力,被我家公子爺聽了去,定要斥責奴婢的,再者聽聞秋公子長居漠北,難不成也會控舟?”
秋夢白聞言一窘,麵色微紅道:“這個在下到還真未曾嚐試過,到叫姑娘見笑了”容采菱嫣然一笑,道:“那還是讓奴婢載了公子去吧!”
手中漿輕搬,小舟劃破水麵,悄無聲息的離開柳岸。
那方聽海本是世家子弟,性子雖憊懶急燥,嬉笑無忌,卻也是善良直爽極重信義之人,方氏一族地位顯赫,財力雄厚,祖輩中不論文才武功出過許多位超然高絕之士,方聽海的叔祖更是先朝閣老,身份自是不凡。而且方家仗義疏財,俠骨摯情,達官顯貴也好,凡夫乞丐也罷,遇人危難往往伸以援手扶危解困,不以他人貴賤分上下,一視同仁,是以上至官府下至庶民無不對方家敬重非常,朋友更是遍及海內,口碑極好。待到方聽海這輩,自是人丁興旺,好不昌盛。
秋夢白與方聽海漠北一別,已隔數載。此番遣人不遠千裏,邀約江南,傳信之人隻說“我家少爺時常提及秋公子,甚是想念,另有重要之急的事情欲與秋公子相商,也因此事牽著,無法分身來見秋公子。隻得勞煩秋公子去見我家少爺了”。又說“我家少爺說道秋公子乃一介儒士,身子金貴,此去路途遙遠多有風霜,特命了小人備有快馬輕車,囑咐著一定要將秋公子護送到蘇州,到時會有人來接秋公子,”。秋夢白驚詫之餘自是詢問所謂何事,來人隻說“小人隻是個仆役,身份低賤,既是重要之極的事,自然不會說與小人知道的,待秋公子見了我家少爺自會知曉”。這般沒個因頭,秋夢白如何想的明白。也就不再多問,況且對方聽海也甚是想念,能夠相見自是歡喜,忙收拾細軟,好在孤身漠北也沒什麼物品可帶的,隻帶了瑤琴和幾件換洗衣服便即出發。一路而來平平穩穩,無事無端,自不細表。
到了蘇州,用罷酒飯,傳信那人將秋夢白送到太湖渡口方告辭而去,待到容彩菱來接時,天色已晚,秋夢白一路勞頓,小舟行不多時便睡了過去。容采菱也知他千裏跋涉,定是累極了,但這般沉睡,湖麵風硬,不免著涼。遂在艙裏拿了件鬥篷與他蓋在身上,手中漿兒也落得輕了,將小船慢慢駛去。
船兒直行了一夜,秋夢白這一覺睡的通透,直到黎明十分方醒。慢慢坐起身來,倚著船頭,放眼望去,隻見遠方天際的銀色逐漸明亮起來,化為一抹淡淡的青光。向四麵延伸開去。眼前那本來一片蒼茫水域,此刻染上了黛綠的顏色,在藹藹晨光中宛如一塊大翡翠,湖水也蘇醒來。乳色的晨露,彌漫流連在湖麵上,即而,變成縷縷嫋嫋的輕煙,在這晨曦薄霧中,翠綠的荷葉與潔白典雅的荷花旋藏旋露。徐徐的微風更送來荷花特有的清香,那清香裏還帶著一陣陣沁心銘肺的涼爽。
眼前這景致美的讓人無法移開雙眸,深深吸了口氣,一股股清涼襲來,由鼻端直入肺腑,就連多日的勞頓疲累仿佛也被衝淡一絲絲帶了去。精神不由為之一振。
“秋公子,您醒了,湖上晨露重的很,莫要浸壞了身子”
秋夢白眉頭一舒,回頭道:“不妨事,在下身子到沒有這麼金貴,些許露水不會就此染了病去,到是容姑娘行了一夜的船,這刻想也疲倦的很了,真是有勞容姑娘了。”
“秋公子勿要客氣了,這本是奴婢平日裏長做之事,早慣了的,在往前過了那些荷花叢,轉過彎子便到奴婢的‘聽風閣’了,待奴婢服侍秋公子用過早點,便可載秋公子去見我家公子爺了”
容采菱邊說邊運漿輕劃,小船似緩實疾的在菱葉荷花間滑過。
眼前水麵漸變寬闊,水生植物依然繁茂,不過卻是東一叢,西一簇的,看似雜亂無章卻涇渭分明,每簇中總有些許荷葉或荷花穿出水麵,恰巧長及遮擋視線的高度,使人無法窺透後麵的景色。待小船饒過,迎麵而來又是一簇,前後左右皆是如此。行了片刻,秋夢白不禁微感詫異,這分明是按一定規律人為而設,但橫豎了看均不見雕琢的痕跡,自自然然的在那,仿佛生來就是這個樣子。要知荷花這種植物水下生的是根狀莖,一定範圍之內往往隻是一棵,而且葉子花朵大多連的緊密,成遍生長,決不會象這樣東一叢,西一簇的。秋夢白揣測許久也未看出個究竟,忍不住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