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縱橫於冰雪大地的建州鐵騎,望著陣列於對岸的數萬虎狼,望著五裏外漸漸成型的大營,熊廷弼吐出一口惡氣,似乎終於解脫。
拍拍馬成、陳策、童仲揆的肩膀,熊廷弼點頭笑道:“老夫回山海關備戰,遼西就拜托諸位了。”
說罷,熊廷弼哈哈大笑,昂然離去,還未走出幾步,就聽馬成悠悠說道:“熊經略,還有五天!”
熊廷弼愕然回首,疑惑問道:“什麼五天?”
馬成嘻嘻笑道:“末將答應您,死守遼西十天,已經過去了五天,所以還剩五天。”
熊廷弼勃然大怒,對馬成咆哮道:“這冰雪之城至少能守一個月,你定邊軍能不能有點血氣,為天子國家拚一次命?”
馬成羞愧地搖搖頭,對熊廷弼老老實實說道:“不能,五天後的午夜,末將會率領定邊軍和川浙軍,沿冰凍的大淩河下海,經海上冰層回師覺華島。這神仙般的大淩河堡,我們一個時辰都不會多待。”
熊廷弼怒吼道:“你多頂一天,山海關就多一天準備的時間,京師腹地就多一分安全,這些道理還要老夫給你講幾次?”
馬成噗嗤一笑,對熊廷弼搖頭道:“山海關已是萬全,我家伯爺就要發動了。”
熊廷弼怒道:“就算沈東海仗著地利優勢攻入遼陽,可遼陽還有上萬建州戰兵,再動員上萬老少也不是難事,若兩軍相持不下,奴酋最多派軍救援,建州大軍還會南下!”
馬成搖頭笑道:“不會的,末將剛剛收到王福急報,我家伯爺已經北上偷襲沈陽,而遼陽城內隻有五千蒙古韃子,卻要麵對定邊軍八千勁旅的偷襲,還有兩萬朝鮮大軍的強攻,他們頂不住的。”
熊廷弼聞聽就是一愣,忽然搶過親兵的匕首,猛地蹲下在冰麵上開始畫圖。然後皺著眉頭來來回回、仔仔細細地看了半天,忽然對馬成怒道:“給老夫滾過來!”
馬成捂嘴竊笑,乖乖走了過來,蹲在熊廷弼身邊,得意之色如旭日朝陽,怎麼都掩飾不住。
熊廷弼揮舞著匕首,對馬成吼道:“這裏是遼西,你這個王八蛋領著兩千土匪在大淩河阻敵。這裏是連山關,蔣海山那個龜孫子領著三千海盜,哦對了,還有毛文龍麾下六千草包虛攻遼陽。這裏是遼陽,若是沈重那個混賬,領著七千鐵騎北上,那由誰攻打遼陽?”
馬成一邊躲閃著熊廷弼瘋狂的匕首,一邊連聲安慰道:“經略大人,注意風度,小心別誤傷了末將,末將可還要替您頂建奴五天呢。威海伯爺奔襲沈陽,攻打遼陽的自然就是蔣海山、毛文龍那兩個龜孫子。”
熊廷弼怒火衝天,咆哮道:“兵呢,兵呢,他們那點人馬怎麼夠,遼西都丟了,沈東海若不給老子攻下遼陽,老子怎麼有臉去見天子?”
馬成嘻嘻笑道:“蔣海山逼著朝鮮派了兩萬精銳的火槍兵。”
熊廷弼怒喝道:“朝鮮兵也算兵?你小子別賣關子,給老子一次說完。”
馬成不好意思笑道:“我定邊軍撤出鐵山,駐軍威海衛的時候,我家伯爺一時大方,給毛文龍留下了六千精銳。”
熊廷弼目瞪口呆,看著地圖呢喃道:“遼陽三萬,遼南七千,將近四萬人的糧草輜重,可不是個小數目,定邊軍又能抽出多少戰兵?”
馬成笑道:“兩萬朝鮮民夫,隨伯爺由旅順登陸,一路北上鞍山。五萬朝鮮勞力,被蔣海山一路驅使,由義州西進遼陽。”
熊廷弼忽然一蹦三尺高,仰頭哈哈笑道:“兩萬大軍吸引遼陽守軍至東門,八千豪勇連夜從密道偷襲,遼陽一戰可下。沈陽的守卒最多隻有兩千,麵對七千定邊軍鐵騎,唯有束手而降。沈東海,你這個無恥小人,奸詐狡猾,一肚子壞水,竟然瞞盡了天下人!”
熊廷弼哈哈大笑,轉身就走,馬成在後連連高呼:“經略大人,說好了啊,五天!隻有五天!”
熊廷弼輕鬆回頭,對馬成輕蔑一笑:“隨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