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十一,沒了他會怎麼樣呢?光是這樣想想都疼得鑽心。良久,他狠狠地用衣角擦去臉上的淚“我隻是想學武,我隻是希望遇到危險能擋在十一身前,我希望她能稍微輕鬆一點的活著,稍微一點點,憑什麼我的十一要那麼辛苦才能活下去?為什麼我的十一不能像別的姑娘一樣琴棋書畫女工刺繡?她非得終日刀口上舔血?明明我那麼愛她啊?!為什麼卻什麼都不能為她做?”最後一句他說得極輕。隻有他自己聽到了;
“你怕死不去戰場,可如今你為了一個十一不也是去送死嗎?”顧明凱不讚同的說,不同於開始的威嚴,現在他近乎頹唐的和自己兒子對話“你娘親說得對,我不能犧牲了你,你胸無大誌也好,終歸是你娘親的骨血,你貪生怕死也罷,你娘老了總需人養老送終,你自私自利也隨你,可千不該萬不該你還一心想著為了一個十一去送命!”
“父親,人一生為什麼活著呢?沒有追求和信仰該怎樣活著呢?我會死的,沒有十一我會死的。”顧卿安跪趴在地上,頹然地乞求,一股無力感從大腦傳至腳掌,卻又不想對命運妥協,他低沉嘶啞地喃喃自語。
顧明凱卻聽清楚了。他緊繃住眉頭,俯身扶起自己的妻子,緩緩走出門外,吩咐下人看住少爺,顧夫人心知丈夫是為兒子好,也沒在吭聲,靜靜地看了顧卿安一眼,和顧明凱相攜而去。
看著父母攜手而去的背影,顧卿安脫力地癱在地上,眼神渙散的瞧著屋頂的橫梁,朱紅色的橫梁堅韌的支撐著整個房子。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籠罩著他。
被關在房間三天三夜不吃不喝,最終顧明凱還是服了軟,任他去了。
顧卿安記得他第一次看見顧十一,她站在一條舊巷口,一身黑衣和其他穿得豔麗嬌俏的女孩子一點都不一樣,麵無表情,沒有悲也沒有喜。
他剛剛和一群公子哥走進酒樓鬥蛐蛐,一群人喧鬧嬉笑,聲響震天,她卻跟個沒聽到似得,驀然的站在舊巷口,陽光下,她手心裏有什麼在閃閃發光。一個紈絝公子哥走進他,和他一起從窗口看見十一,開口道“好別致的丫頭!”語氣裏帶著嬉戲。他卻聽著覺得惱火。
十一好像感覺到有人偷窺,然後冷漠的往樓上一瞥,警告的看了顧卿安一眼,可她眼裏卻沒有怒氣,也沒有光,或許應該說她眼睛裏什麼都沒有。她抬腳走出巷口,狀似無恙。顧卿安卻依稀看出她腳步裏的不尋常,她走過的地方每一步都留下一個血印子。
在髒亂的舊巷口安靜,不被顧及的印在上麵,腳印的主人也沒把它當一回事。顧卿安甩下那群狐朋狗友,悄悄跟在十一身後,這是他第一次跟蹤別人,沒走幾步就被十一發現了。可她連走路都是強忍著一步步挪動的。著實沒有力氣解決掉他,隻是沒走幾步就回他一個警告的眼神,像一隻想學老虎伸出爪子卻不得不承認自己是隻沒有尖牙的兔子。顧卿安很想笑,可他強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