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大明壯士(2 / 2)

看著撞車已經靠了上去,大將心裏漸漸激動起來,引著馬不斷往來馳騁。

“嗯?”

大將一把勒住戰馬,疼得馬匹“悉律律”的一陣不滿。

“拿弓來”

大將猿臂長引,挽弓搭箭,將硬弓拉了個滿月,噔的一聲,弓弦一陣顫抖,一支利箭直奔宗琛而去。

銳利的箭簇泛著厚重的金屬光澤,如毒蛇一般吐著信子一口咬在了宗琛的前胸,勢大力沉的一箭透過了盔甲,鑽進肉裏。宗琛被衝力打的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他身旁的親兵連忙上去護衛,紛紛擋在他的身前。

已經縮水大半的弓箭手在失去了指揮後變的雜亂了起來,威力登時大減,建虜趁著這檔口,用盡全力推動撞車,砰的一聲,對著麵前的巨盾轟然撞去。

催古拉朽一般,將巨盾撞了個木屑橫飛,支離破碎。擋在巨盾後的明軍被撞飛了出去,像被卷上天空的落葉,翻滾了幾下後重重的摔到地上。撞車一擊後餘勢不減,已經士氣大增的建虜繼續推著撞擊陣營裏的明軍,一些躲閃不及的被撞到,繼而被碾在了車輪之下,骨頭斷裂的哢嚓聲聽起來讓人牙齒發酸。一個個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堆,再也分不清哪裏是手,哪裏是腿。

最後撞車直被推進了城門洞裏才算停了下來,兩行血跡斑斑的車輪印記延伸了十多丈遠。

豁口被衝開的那一刻,無數的建虜騎兵踏馬而來,潮水般湧了進去,此時勝負再無懸念。或者說勝負從一開始就已有了定論,隻是因為一些“不識時務”的存在而拖延到了現在。

被衝散的明軍徹底成為了待殺的羔羊,但他們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卻不失了身為天朝士兵的尊嚴,向著屠殺的刀鋒,昂然抬起了頭顱。夕陽下那最後的一瞥,滿是不屑。鮮血染紅了征衣,一個尚還青澀的少年,手裏的長槍早已經擲了出去,此時空著手卻挺直了脊梁,看著彎刀在眼睛裏放大,他突然記起從軍時村裏的老夫子說的那句話來:“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一顆頭顱斜飛向長天,他看見了破碎的遼陽城,仿佛還看到了自己的家鄉。那裏春意正濃,百花開放。

宗琛帶領親兵退守在登上城牆的馬道上,攥住尚還插在胸前的箭羽,用力一掰,箭杆應聲而斷。揮刀將攻上來的建虜削去半個腦殼,一抹濺在臉上的血水,轉身退了兩步。

他身後的親兵連忙上前護住自家將軍,馬道狹隘,衝不上大隊的建虜,眾親兵憑借著悍勇不斷將試圖攻上來的建虜趕下去。

城下的明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著,從幾天前開始守城到現在,這些士兵早已經到了強弩之末。如今又被建虜圍攻了一天,胳膊似重千斤,根本無法揮刀再戰。

他們一些是從西城逃到這東城,跟那些此時已經逃出城外的潰兵一樣,隻不過他們在看見廣順門的袍澤還在堅守時,選擇了留下來。誰不怕死,誰不想好好活著,而他們找到了一種東西,一種值得拋棄生命去守護的東西。

宗琛扶著城牆,恢複了些力氣,歲月在他的額頭上留下了道道溝壑,有些黝黑的皮膚不再有年輕的光澤。他攥了攥被鮮血澆築的腰刀,深深喘了口氣,向殺過來的建虜翻身殺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