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錦貴人在千鯉池畔一邊喂魚一邊閑聊,倒慢慢喜歡起她那淡雅的性子來,微風吹過送來她身上絲絲香甜味道煞是好聞,輕輕抽了抽鼻子道:“妹妹身上用了什麼香,這樣好聞。”
聞言她下意識的抬起袖子聞了兩下不由笑了起來道:“娘娘說笑了,妾身從不用香粉,哪裏會有什麼香味。”聽她這般說不由心下奇怪,我對香料一向敏感,這味道雖輕,卻絕對是有的,怎得她說沒有,不動聲色的又抽了抽鼻翼,這次卻是什麼也沒聞到,心中更是奇怪,但見她目光坦然,便也未在多說。
又同她聊了幾句聽她身邊宮人提醒說喝安胎藥的時辰已到便也不留她,叮囑了幾句後兩人就此別過,回去的路上想起方才的事兒仍覺得奇怪,又問了問白芷:“剛才在千鯉池畔,你可有聞到錦貴人身上有什麼香味麼?”
“似乎……沒什麼味道……”白芷一邊扶著我從那些凹凸的鵝卵石上走過一邊歪著頭想了想方才肯定道:“主子說了之後奴婢還特意聞了聞,錦貴人身上並無什麼香味。”
聽白芷這麼說我心下方才打消了疑慮,宮中害人流產多是麝香紅花之流,若真有香那可得千萬小心,不過話說回來,錦貴人懷孕這麼長時間後宮中居然無人動作,可真是奇怪的緊,看似風平浪靜,倒叫人愈發覺得不安了,隻是這都不是我該操心的事兒,當務之急是先把眼前的這一件辦好才最是要緊。
兩人又走了小半柱香的時辰才回了景仁宮,許久不曾走這樣多的路,隻覺有些累,墨竹傳了膳來也隻草草吃了幾口就讓人撤了,心中記掛著事情也不能真正安心休息,索性叫人把屋中挪騰個大些的地方,又讓周德海等人在外頭把門,獨自一人在屋中練舞,這些年不再跳舞生疏不少,片刻功夫下來便覺大汗淋漓,隻是為求精妙少不得又咬緊牙關,歇歇停停下來也到了傍晚。
時間一日日流逝過得飛快,這兩****除了晨昏定省外很少出門,皆是把自己關在屋子裏練舞,到底功夫不負有心人,這從前的底子到底也是回來的八九不離十,盤算著這兩日就該準備見皇上了。
五月二十八,這日晨起看天氣晴朗,便早早吩咐了周德海趁著人少的時候領幾個人去浮碧亭準備,沐浴熏香後換上早前已經打理好的舞衣,烏黑發絲梳成飛仙髻,上頭用金簪固定,又挑了幾隻點翠的簪子和流蘇在兩側裝飾,眉心用朱砂和金鈿描畫成蓮花模樣,又在眉角裝點一二,對鏡左右顧盼,一顰一笑皆是漢家女兒的柔美之態。
待一切收拾妥當後猶自不放心,生怕漏掉了什麼地方,墨竹捧了銅鏡在側抿嘴笑道:“主子這般裝扮似天仙一般,連奴婢看著都心動,皇上一定會喜歡的。”
聞她此言笑嗔一眼捋了捋耳邊的發絲道:“越發貧嘴了,如今連我的玩笑也敢開,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墨竹知我同她玩笑,倒也不害怕,假意捂了嘴巴咯咯笑起來:“奴婢說的都是實話,不信主子問問白芷她們。”她說著朝另外兩人努了努嘴,見狀還不待我問那兩丫頭已經連連點頭附和,倒逗我再也繃不住臉笑了起來。
四人玩鬧幾句,看著時辰皇上已然快要下朝,這才乘了軟轎一路到了浮碧亭,周德海他們已經在亭子中掛滿了輕紗粉帳,又用新鮮的花瓣將亭中和外麵的石子小路鋪滿,遠遠望去萬花叢中一點琉璃頂愈發朦朧起來。
如今萬事俱備隻欠東風,然到了這一刻我卻發現自己滿手是汗,緊張不已,不斷的大口喘氣讓自己平靜下來,不多時派去望風的小路子小跑著回來說是聖駕已經往這邊過來,聞言立刻遣退了周德海等人,獨自一人在亭中等候,清風徐徐,吹的亭中紗帳不斷起伏,一如我此刻的心境,賭上所有去博他一笑。
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瞧見那一抹明黃色的身影出現在視野中時方才開口輕唱:“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知不知?……”此曲名曰《越人歌》,寫的乃是越女的相思之情,此情此景唱來倒是很合適,隨著婉轉歌聲一邊唱一邊舞,廣袖飛舞,纖腰扭轉,我的身形本就偏瘦,如今穿著著貼身舞衣更顯腰肢不盈一握,隨著旋轉鮫紗舞服變化著五彩光澤,陣陣微風吹來掀起亭中的紗帳和我的舞衣,朦朧中隻覺如天人一般就要飛上九霄雲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