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越開車送她回家。傅一宣這次坐在副駕駛上,他坐在旁邊。齊玉溫和的氣息讓她心中冰冷陰暗軟了一角。
“齊玉哥哥,你為什麼要當警察呢,我覺得你更適合當醫生。”
她記得他的理想一直是當一名高級醫師。為什麼他那樣溫和的人會突然當了警察?是老天要同她開玩笑麼?
他淡淡一笑,隻是傅一宣看出他笑裏隱藏著複雜的情緒。
“……隻是喜歡,所以就當了……”
喜歡嗎?如果傅一宣沒有記錯,他以前說過不喜歡當警察,說那是個殘忍的職業,不管是好人壞人,都是一樣的生命,懲罰壞人也是傷害,是作孽。所以她很想知道,到底是什麼讓他選擇當警察?
“我覺得齊玉哥當醫生合適。”
“為什麼呢?”
“因為雨萌覺得警察都是冷情粗獷,很凶的,你這樣溫柔的人,應該當醫生。”
他眼眸微動,唇邊流淌出的笑意帶點無奈,感傷。
“醫生隻救得了人,保護不了人……”
傅一宣聽得似懂非懂。他沒能保護得了誰麼?
傅一宣正要開口,手機忽然響了。掃過屏幕上的名字,剛剛的暖意放鬆頓散,心裏一陣惱火,按斷電話。
“為什麼不接啊?”
“……”傅一宣一時找不到好借口。或許是因為覺得齊玉不會帶給她傷害,至少這一刻不會,所以不需要偽裝防備太多。
他似是明了的笑了:“我像你那麼大的時候也有過一段時間不想接家裏人電話,不想理會他們,感覺和他們沒有共同的想法……隻有分歧爭吵,可是後來長大了,成熟了,發現,分歧也好不同也好,都是無所謂的,家人會嘮叨,是因為關心兒女。”
齊玉以為是家裏人打的。
電話又響了,傅一宣仍神色嫻靜自然,心裏卻煩躁,忍著不得發作。這個監控器葉晨,還非打通不可了。
“接吧,別讓家人擔心。”
傅一宣拿起電話靠近耳邊,不著痕跡的調小了聽筒音量。齊玉雖純善,但也不是傻子、聾子。
“喂~”
“自作聰明的狐狸?你在哪兒呢?”
“爸爸,您別生氣……我、我晚上去同學家玩了……”
“哈啊?爸爸?”
“嗯,不用來接我,我已經在車上,一會兒就到……”
“你搞什麼呢?我怎麼成你爸爸了,我沒有讓誰偷走我的種子吧。”
“嗯,別擔心……”
“擔心?喂,你說什——”
“嗯,拜拜……”
“喂,等等,等等——”
傅一宣掛了電話,對齊玉尷尬地笑了笑。葉晨識趣地沒有再打來。
傅一宣沒有拐彎抹角,直接讓齊玉送她到她住的別墅園——“威尼斯印象”大門口。傅一宣揮手跟齊玉道了再見,目送他的車子消失在路彎出。
齊玉和張力在一起,早晚都會知道她蔣雨萌的身份,現在如果隱隱藏藏,到時候反而容易讓人懷疑,還不如大大方方的讓他看見。再說來,有錢人不隻蔣家,能買得起豪宅的,也有很多人,比如隱匿在光影處窺視她的家夥。
“別藏了,出來吧。”
幹淨寬闊的大道,兩旁種著高大參天的法國梧桐,斑駁的樹影下走出一個男人,光影交錯中遠遠就看見一雙桃花眼笑得妖冶燦爛。
“哎呀,我的好女兒,大晚上和男人同歸可有損名節呀。”
陰陽怪氣。
傅一宣看都沒看他一眼,更不想多費唇舌,和他擦肩而過,自顧自走。
葉晨不緊不慢跟上來。
“真是讓爸爸好擔心哦。”
傅一宣回憶著照片上的東西。那桌案上,放書畫卷軸的陶瓷壇旁邊,放著一尊兩指高的飾物。黑白照片模糊,隻能見其大致輪廓,並看不很仔細工藝質地。
“說真的,你今晚上哪兒去了?”
那是個叫“龍騰四海”的紅珊瑚雕,龍眼是褐色琥珀,龍口裏含著一顆南海黑珍珠,物材並不是絕世稀罕物,珍貴的是那雕刻的工藝。是慈禧的禦用工匠最得意的作品。她之所以如此了解,是因為……
“冷笑小姐?喂?”
傅一宣無語地歎口氣。
“有何貴幹?”
葉晨攤手聳聳肩。
“沒有。”
“那請回吧。”
“哎喲,人家擔心你大老遠來也不請我進去坐坐。”
“不好意思,我沒有心情給你端茶送水。”
“我自己倒,不用你麻煩。”
“……”
愛來不來吧,反正屋子裏並沒有什麼值得隱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