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沁月哭的雙眼紅腫,妝都哭花了,好在穿了一身素服,否則會更加狼狽。 Ww W COM
君修冥神色冷淡,他緩緩蹲身,指尖冷冷的勾起她的下巴:“你現在求朕放過楊堯,那你知不知道他在邊境都做了什麼?
奸淫擄掠,強搶民女,他不僅在北盛搶,還搶到了燕國去。這場仗就是因他而起,你知道這場仗死了多少人嗎?你知道朕要賠償燕國朝多少銀子嗎?”
楊沁月不停的點頭,又搖頭,淚珠子劈裏啪啦的落下來,絲毫不顧及形象:“皇上,無論多少錢,臣妾都願意出。
即便傾家蕩產,臣妾也要救大哥一命,皇上,臣妾自幼與大哥相依為命,他是臣妾唯一的哥哥,您饒大哥一命吧。”
君修冥笑靨冷然,他的指離開她的下巴,眉宇間染了一抹厭惡:“溫孜言向朕索要了三千萬兩銀子。
朕若記得不錯,按照楊堯每年的俸祿,幾輩子也還不清這筆賬。你告訴朕,這些錢是哪裏來的?
收受賄賂,收刮民脂民膏,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卻並不代表什麼都不知道。有些東西可以用錢償,可命隻能用命償。
朕隻殺他一個,已經給你留了顏麵,若你再不知分寸的哭鬧,朕隻好將楊氏的一族,滿門抄斬。”
他罷,決然的拂袖起身。
楊沁月哭著,身體瞬間癱軟,淒厲道:“皇上,臣妾服侍你這麼久,難道我們之間一點感情都沒有嗎?
這個大將軍是皇上欽封的,如今,皇上急著殺了他,是不是因為他是皇上政績上的一個汙點,不除不快?
我們都是皇上手中的一顆棋子而已,利用之後,隨時可以甩掉的棋子。”
楊沁月的聲音沙啞,人本就算不得極美,如今哭的更是全無形象。
君修冥反身,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眼底依舊沒有絲毫溫度。
他沒有將楊沁月一並處置,已經對她仁至義盡,而她不知好歹,這樣的話竟也敢得出口,當真不知死活:“趁朕還沒改變主意,趕緊從朕眼前消失。”
楊沁月緊咬著唇片,雙唇被咬的血肉模糊:“若換做是安笙那個女人,皇上也會這樣對她嗎?
皇上一番大義淩然,不過因為皇上愛的人不是我,古有周幽王,為褒姒一笑,烽火戲諸侯,如果皇上愛我,絕不會殺我大哥。”
君修冥鳳眸冷眯著,唇角笑靨孤冷:“別將朕與昏君相比,楊沁月,收起你的自以為是。”
安笙牽著無慮一同走入內殿,聽到裏麵對峙的聲音,無慮的眉心蹙起,對兩旁太監吩咐道:“將惠貴妃請出去,以後本王不想在這裏見到她。”
“這……”幾個奴才麵麵相覷,惠貴妃畢竟是皇帝的女人,皇上不話,他們也不敢妄動。
君修冥的目光冷淡的在安笙母子身上掃過:“沒聽到中州王的話嗎?還不將人帶下去。”
“奴才遵旨。”幾個太監手忙腳亂的將楊沁月拖了出去,絲毫不顧及她的意願。
安笙走到他的身前,見他剛才那麼大的火氣,勸道:“夫君別生氣,氣壞了阿笙是要心疼的。”
無慮拉起君修冥的手,翻了個白眼:“爹,你不在乎那個女人還氣她做什麼?”
君修冥半蹲下身,義正言辭的對無慮道:“朕的錢又不是大水衝來的,再則這樣的人留在人世也是禍害,你朕如何能不生氣?無慮親爹爹一下,爹爹就不生氣了。”
無慮想想覺得有道理,便在他的臉龐上親了一口,而後又道:“爹爹還生氣嗎?”
君修冥溫笑著搖頭:“當然不生氣了。”
無慮抬眼看向坐在一旁的安笙,眼底浮過一抹狡黠:“無慮解了爹爹的煩惱,那爹爹是不是也應該答應無慮一個要求?”
他兒子是何等機靈他豈能不知,所以君修冥果斷一口拒絕:“不行!”
無慮嘟囔起嘴,跑向安笙,拉著她的胳膊撒嬌道:“我不管,我今晚就要和娘親一起睡。”
安笙正想答應,卻又見君修冥可憐兮兮的看著自己,一時也為難,幾近猶豫還是耐不住無慮的死纏爛打。
夜裏,無慮枕在母親臂腕,就和時候一樣,安笙哄著他入睡。
無慮睡著後,她才從床榻上起身,揉了揉被孩子壓得酸疼的手臂,唇角揚著暖和的笑靨。
她推門而出,隻見君修冥獨自一人坐在院落中飲酒。
清冷的月光散落在他身上,倒多了幾分滄桑,時光催人老吧!
安笙溫笑著開口:“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夫君果真好興致。”
君修冥淺笑,指了指對麵的位置:“阿笙要陪為夫喝一杯嗎?”
安笙剛要在他對麵坐下,卻突然被他用力一拉,拽入了他的懷裏。
安笙倒也沒急著起身,因為他的胸膛很溫暖,她也貪戀那樣的溫暖:“夫君,夜深露重還是早些歇息吧?我聽兩國的協議已經達成,明日還要設宴款待燕國的使臣。”
君修冥搖了搖杯裏的酒水,飲了口才道:“沒想到轉眼就是七年的光陰了,我聽燕國的公主也來了,這燕國的皇上還真是信得過我北盛,如果能永遠這樣的和平相處下去,也是百姓之福。”
安笙曾在燕國皇宮待過一段時日,卻並沒有聽什麼公主,擰了擰眉道:“公主?”
君修冥又隨手端起酒壺,倒了一杯果酒,遞到她麵前,解釋道:“溫孜言與沈惠的女兒,朕看著還挺乖巧。”
安笙端起他遞來的酒杯,淺飲一口,對他的話若有所思:“夫君不會是想給無慮定親吧?
可無慮才七歲,再則我也聽過這個楚嫣公主,那可是燕國所有人的掌中寶,他們會舍得她遠嫁嗎?”
君修冥語調緩慢,一點點飲著杯中酒:“為了下的蒼生,我相信溫孜言會以大局為重,至少目前他會應下。”
安笙似也明白了這其中的道理,隻是為皇家兒女感到無奈而歎了口氣。
耳邊再次傳來君修冥溫潤的話語:“阿笙,至從這宮裏有了你和無慮,朕感受到了很多不曾有過的幸福。
如果我的世界沒有你和無慮,如今這後宮還是死氣沉沉。或許男人隻有在做了父親和丈夫之後,才會更懂得什麼是責任吧。”
安笙唇邊的笑卻有幾分的薄涼:“夫君可想過,歲月匆匆,無慮很快會長大,深宮是個什麼地方,夫君比我清楚。
這份獨屬於孩童的純真,也很快就會在他的身上消失,以後他要麵臨的,將是無休無止的爭鬥。”
君修冥抬眸看著她,目光中藏著一股不出的堅定:“作為父親,朕會為他籌劃好未來的一切,阿笙無須操心。”
安笙微不可聞的歎息,又飲了一杯果酒,隻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她從來沒想過她的孩子繼承這北盛的萬裏河山,她不願意看到所有的重擔都壓在無慮的身上。
君修冥輕笑,帶著幾絲玩味,可安笙卻在他的笑靨中嗅出了升溫情愫的味道。
他斂眸看著她,唇角揚著淺淺的笑,修長如玉的指,輕輕的撫摸過她的臉,溫熱的吻深深淺淺落在她柔軟的唇上。
他深深的凝視著她,半響後,將她打橫抱起,向殿內而去。
他動作溫柔的將她平放在床榻上,兩人的身上散著淡淡的酒香,屋內很快便旖旎一室。
夜,安靜而又祥和。
……
次日,兩國正式達成了議和。
溫孜言同意了北盛議和的條件,畢竟兩國並沒有非戰不可的必要。
南北兩大強國,能相安無事自是最好不過。
君修冥在禦花園設宴,招待燕國使臣。
溫孜言協自己的女兒楚嫣與沈寒一同前往。
為表朝上國之誼,宮宴辦的十分隆重,安笙就坐在君修冥的身旁,這樣身份已然是不言而喻。
溫孜言與楚嫣一席,觥籌交錯間,與北盛大臣著恭維的話。
由始至終,楚嫣的一雙眼睛都盯在不遠處君無慮的身上,而後又看了看上方的君修冥,心中便已了然。
君無慮自然有所察覺,卻裝作全然不知,偶爾眼神的碰撞,他也隻是禮貌的朝她微笑,楚嫣卻羞怯的低了頭。
君修冥與安笙在上麵將這一切都默默收入眼底。
對於楚嫣的失禮,溫孜言也不多加苛責,目光反而也主意到了君無慮的身上,他一襲月白的錦袍坐在席間,身上散著與生俱來的高貴氣質。
溫孜言與君修冥在沙場之上曾有過一段交彙,如今兩國議和,二人談笑飲酒,倒有種相見恨晚之感。
酒過三巡,楚嫣突然站起來,舉起手中酒杯:“楚嫣敬北盛陛下一杯,楚嫣先幹為敬。”
她雙頰紅紅的,也不知是喝了酒,還是羞怯的緣故。一雙漂亮的大眼骨碌碌轉動著,滿是靈動的光。
楚嫣的主動,讓溫孜言都有些掛不住:“楚嫣,別胡鬧。”
楚嫣語氣軟糯,帶著撒嬌的意味:“父王,女兒沒胡鬧,隻是敬一杯酒。”
溫孜言變了臉色,氣氛一時間沉寂下來,四周的喧囂好似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安笙睫毛輕顫著,而後起身解圍道:“公主是醉了,本宮命人送公主回驛館歇息吧。”
楚嫣執拗的舉著手中酒杯:“喝完這杯就去歇息。”
主位之上,君修冥依舊是一副慵懶的姿態,唇邊笑靨清涼,永遠的高高在上,俯瞰眾生之姿。
他含笑,兩指扶上杯沿,將杯子輕輕舉起:“這一杯,朕敬楚嫣公主,公主心性純良,真可愛,太子有這樣的女兒,當真讓人豔羨。”
君修冥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如此,楚嫣才算消停。
他放下酒杯,隨意的抬眸,就看到安笙正冷冷的瞪著他。
君修冥故作不知,唇角卻揚的更深了。
酒宴之上,楊沁月盛裝華服,懷中抱著一把精美的琵琶,隻是,那改良過的宮裝雖美,卻著實單薄了些。
若私下作為情趣引誘皇上倒也無妨,可這宮宴之上,眾目睽睽之下,更糟糕的是還有燕國使臣,她這一副風sa的模樣,與青樓歌姬無異。
也不知這楊沁月是受了什麼刺激,好好的大家閨秀弄得這一副德行。
君修冥依舊不動聲色,含笑不語。好在燕國民風開放,宮內帝姬大抵都應該是這個模樣,倒也沒引起什麼軒然大波。
曲音緩緩而起,楊沁月隨著優美樂曲,扭動身姿,一把琵琶隨著她身姿而動,她曼妙的身體在薄紗之下若隱若現,極是吸引人眼球。
安笙不溫不火的喝酒,而主位之上,君修冥神情依舊,笑靨清冷。
一曲終了,楊沁月盈盈一拜,聲音柔媚入骨:“臣妾獻醜了。”
“有賞。”君修冥一拂雲袖,常德端著一盤金錠子交到楊沁月的侍女手中。
楚嫣酸溜溜的嘀咕了一句:“原來是東風桃花啊,倒還算有模有樣,隻可惜,沒有反彈琵琶的東風桃花,大失顏色。”
溫孜言一掌重重拍在桌案上,已然有了怒氣:“我看你今真是喝多了。”
楚嫣不服氣的還嘴:“父王,我又沒錯,娘親跳得東風挑花就有反彈琵琶。”
楊沁月站在一旁,臉色蒼白了幾分,她是臨時抱佛腳,雖然也有些功底,但反彈琵琶自然是不成的,隻是沒想到楚嫣公主會毫不留情麵的指出來。
君修冥淡掃了眼楊沁月,沒有絲毫要維護她的意思,他淺飲了一口水酒,隻淡淡出口一句:“是嗎,若有機會,朕當真想見識一下。”
想看別的女人跳舞,君無慮第一個不讚同:“燕國貴妃人之姿,舉世無雙,自然是無人能及的。楚嫣公主,看來是真的醉了。”
溫孜言的臉麵也有些掛不住,命人扯住楚嫣手臂,也不顧及她的反抗,硬是將她拖了下去,若再任由楚嫣胡鬧,這宮宴可就要成為一場笑話了。
見楚嫣離去,溫孜言總算鬆了口氣,他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安笙纖弱的背影,眸中是見到故人的欣喜。
而君修冥高高的坐在主位之上,將一切盡收眼底。
他笑靨不變,緩緩的端起酒杯,品著杯中美酒,而眸底卻遽然冷寒,他的老婆沒人能覬覦。
宴會結束後,溫孜言與安笙聊了幾句,自然問的都是這些年過得如何的話?
反倒是君修冥看的有些吃味,從一旁拾起明黃龍袍,利落的走過去,套在安笙的身上:“聊什麼呢?聊這麼久!”
安笙攏了攏身上的袍子:“也沒什麼,就問了問沈惠過的如何,楚嫣公主今年也七歲了,與無慮的年齡倒是相仿。”
言下之意若是要結親,也不是不可以,但她心裏也還有些猶豫,所以並未挑明出自己的用意。
而站在一旁的溫孜言對於君修冥的舉動,稍稍有些吃驚,看著明黃的龍袍就這樣披在她的身上,看來外界傳聞果然一字不假。
君修冥挑了挑眉,想起剛剛在宴會上看見楚嫣時,他心裏也一暖,在安笙的耳邊嘀咕了句:“阿笙什麼時候給朕生個女兒?”
安笙手肘子一下頂在他的胸脯,還有人在場,他卻這等不知羞的話!
溫孜言將這一切看在眼裏,朗聲而笑:“真是沒想到,高高在上的皇帝卻偏偏怕老婆。”
未等君修冥開口,已被走來的無慮搶了先:“怕老婆怎麼了?怕老婆又不丟人。”
溫孜言不由得打量起這個的孩童,不過六七歲的年紀,卻是一副大人。
溫孜言冷然哼笑,緩緩踱步走向他:“看來這是君家的傳統啊!怕老婆的確不丟人,但若輸在本王手上便是你丟了北盛的臉麵。”
話落,他閃電般的出掌擊向無慮心口。
而幾乎是同時的,無慮快移動,十分漂亮的躲開了溫孜言的攻擊。
無慮的身姿挺拔,優雅的拍了拍雪白的衣擺,甚至還不屑的哼了聲:“雕蟲技,君家的男人雖然怕老婆,卻也不是膽怕事的男人。”
很明顯無慮利落的身手在溫孜言的意料之外,他沒想到這麼的孩子竟然身懷絕技,看來君修冥對子嗣的教育很嚴格。
他鳳眸冷鎖,不冷不熱的哼了聲:“君修冥的兒子,不錯。”
安笙走過來,驚魂未定的將無慮擁在懷中,溫孜言剛剛的出手在她意料之外,若他真的敢傷了無慮,她一定和他沒完。
她淡淡的笑:“皇上的確對中州王很嚴格,若太子殿下有子嗣,也會同樣嚴格的要求他,自古子不教父之過。”
“你是在嘲笑本王沒有子嗣?”溫孜言不屑的輕哼一聲:“本王的公主無須嚴格約束,女兒便是用來疼的。”
到此,他似乎想起了什麼,笑道:“哦,本王差點忘了,君修冥沒有公主,他想疼也沒有機會。”
安笙冷抿著唇,溫孜言的話正正是道了她的痛楚,其實君修冥一直想要一個女兒的,可是,為了她,為了無慮,他一切都可以退讓。
在這古代,誰又敢斷定下一胎就一定會是個女兒,若是兒子,以後必然要麵臨皇位相爭。
“誰我爹沒有女兒的。”無慮此時站出來,扯了把安笙:“我娘過不了多久就會給我生妹妹了。其實,妹妹也沒什麼意思,太嬌貴,打兩下就容易壞,我還是喜歡弟弟。”
溫孜言的臉子別提多難看了,但他並未繼續和一個孩子計較,畢竟,這會失了風度。
君修冥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含笑道:“嗬嗬,看來你我仍需努力!”
溫孜言自然明白他這話裏的含義,抿唇一笑:“本王很快就會再做父親了,因為惠兒已經有三個月的身孕了。依本王看,需要努力的還是你。”
君修冥炙熱的目光看向了身後的人,而安笙卻裝作看不懂的同無慮走開了。
無慮瞅了瞅沿著湖邊走的君修冥與溫孜言,拉了拉安笙的衣袖,問道:“娘,我剛剛聽燕國人,你以前和爹打了一個賭是嗎?”
安笙點頭:“嗯,怎麼了?”
無慮見果然有這麼一回事,撇了撇嘴,激動的道:“可我聽你明明還是蘇錦瑟的臉,他就拉著你上床,娘,我爹他到底靠不靠譜……”
未等他將話完,安笙已經堵住了他的嘴:“孩子胡八道什麼,這些是你該的話嗎?”
無慮纏住她手臂,撒嬌的搖晃著:“我還不是擔心你被人欺負。我還沒出生的時候,他肯定沒少欺負你,後宮好多女人找你生事,這些我都知道。”
安笙蹲身在他麵前,溫柔的撫摸著他的臉,眼底浮過憂慮:“我的無慮最懂的疼娘親,但無論曾經怎樣,那都過去了,無慮,他是你的父親,這些年你也看到了他是如何疼你的。”
無慮一雙手臂纏住她頸項:“娘親,隻要我們一直這樣幸福下去,我不會傷害他的,你放心吧。”
安笙聽著這話總覺得有些奇怪,淡聲道:“回宮吧,娘親給你做點心。”
無慮也便興高采烈的拉著安笙一起了菀寧宮,一直到深夜,他都不曾回殿內。
安笙反倒覺得自在了許多。她悠哉的與無慮對弈,倒是那孩子總是心不在焉的。
她無趣,隨手揮亂了盤上棋子:“無慮,你能不能專心一點,你已經連輸五局了。”
侍女遞來一杯溫熱的茶盞,安笙淺飲一口,唇角是淡淡的笑靨。
無慮雙手托腮,嘟唇鼓腮幫,一副氣鼓鼓的模樣。
安笙用指尖彈了下他額頭,寵溺道:“怎麼一副悶悶不樂的模樣?這宮中還有人敢惹中州王嗎?”
無慮白了她一眼:“他晚膳的時候原本還在養心殿,可一個時辰後卻去了楊沁月的寢宮,今夜隻怕不會回來了。難道就因為殿上那一曲舞,就將爹爹迷住了嗎?”
安笙輕笑,定睛瞧著無慮,問道:“皇上的行蹤,你倒是清楚的很。”
無慮沉默,而後正襟危坐,臉上戲謔的笑靨一瞬間消失,眸中那一抹清寒,與君修冥如出一轍:“娘親想什麼?是,我在爹的身邊設下了眼線。”
他的話不免讓安笙心驚,無慮才多大就學會了宮中所謂的生存之法,這真是一個人吃人的地方。“其實,你沒必要這麼做,他是你的父親。”
無慮一本正經的回道:“他是我父親,但後宮隻要有其她女人在,他很快也會是別人的父親,有些事還是未雨綢繆的好。”
安笙無奈搖頭:“無慮,你想的太多了。”
無慮沉聲道:“娘,不是我想的太多,曆朝曆代,作為皇子,想要在宮中生存就必須有所籌謀,否則隻會死無葬身之地。什麼血脈親情,都遠遠不及握在手中的權利。”
“無慮!”安笙低斥一聲,他這一番話讓她痛心不已。究竟是誰教了他這些?
現在的無慮,和曾經的君修冥與寧王又有什麼區別,她一直不希望她的無慮卷入深宮的漩渦,可惜,她最擔心的事,還是生了。
安笙黛眉緊鎖,凝重的看著他:“無慮,你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多可怕?”
無慮眸色清冷,竟理直氣壯的微揚著頭:“我也不喜歡我現在的樣子,可是,如果我不夠強大,我根本保護不了我在乎的人。
娘,我過我要保護你,我不會讓你從我的生命中消失,即便變成惡魔,我也一定會守護你。”
安笙低斂起眼簾,眸光凝重如海。原來,是當年她不慎著了夏貴人的道從城樓上摔下的情景讓他看見了,沒想到卻是她讓無慮變成了現在的樣子,終究是她害了他。
安笙起身,將無慮輕擁在懷,溫柔的撫摸著他的額頭:“無慮,娘親不會離開你的,娘親會一直陪伴著你,看著你長大,無慮,答應我,收起你的鋒芒,讓娘親來守護你,好嗎?”
她溫柔的詢問,就連語氣都是心翼翼的。
“嗯。”無慮雖點頭應著,眸光卻依舊犀利。
安笙輕輕放開他,手掌溫柔的撫摸過他水嫩的麵頰:“無慮,聽娘親一句,莫要聰明反被聰明誤。”
無慮嘀咕著回了句:“我知道了。娘,我累了,先回房了。”
“嗯。”安笙點頭,看著他離去。
殿門緩緩關閉,無慮在殿前停住腳步,一旁太監急忙躬身上前:“王爺有何吩咐?”
無慮負手而立,不急不緩的吩咐道:“煩勞公公去一趟太醫院,告訴張太醫,本王突重疾,讓他去一趟惠貴妃的寢宮通稟皇上。”
“是,奴才遵命。”那太監躬身領命,快步離去。
張太醫是看著無慮長大的,隻需隻言片語,便可了然於胸。
他絲毫不敢怠慢,匆匆趕去惠貴妃寢殿,卻被門外的宮人阻攔。
守門的兩個侍衛橫劍阻攔:“惠貴妃娘娘與皇上在殿內,娘娘有命,任何人不得打擾。”
而張太醫是帝王心腹,自然不會畏懼區區兩個守衛:“都給本官讓開,中州王重病在身,本官要即刻承稟皇上,若中州王有三長兩短,你們幾個腦袋也不夠砍。”
他一把推開兩個侍衛,向殿內衝了進去。為了將戲做真,砰地一聲,張太醫直接撞開了殿門,隻是,殿內的情形卻讓他愣在了當場。
本以為會是一副男女歡愛的畫麵,結果,卻是君修冥坐於主位之上,惠貴妃屈膝跪在他腳下,哭的梨花帶雨。
君修冥單手托腮,墨眸冷魅:“如此莽撞的衝進來,張太醫,你最好是有充足的理由。”
“叩見皇上。”張太醫屈膝跪地,急切又道:“豈秉皇上,中州王疼痛不止,隻怕是傷疾複了,夢靨不停,一直呼喊著皇上……”
“你什麼?”未等張太醫將話完,君修冥已經大步邁出寢殿。
他一路飛奔而去,所謂關心則亂,對於張太醫的話,竟然沒有絲毫懷疑。
他破門而入時,殿內安安靜靜,隻有安笙獨自坐在梳妝台前卸妝,雪衣素顏,長披肩,她一直很美,美得簡直不真實。
“無慮呢?好端端的怎麼會傷疾複的?”君修冥如一陣風般衝進來,一副憂心忡忡之色,難以掩藏。
無慮的傷是一年前,他嚴苛訓練時生的意外,可這一年一直都好好的,怎麼會突然複?
安笙起身,不解的看向他:“什麼?”
君修冥何其精明,一看安笙的反應,便想到了事情的始末。這個鬼靈精,越來越胡鬧了。
隻不過,這孩子做事越來越滴水不漏,他知道隻有張太醫才足以讓自己信服,何況,即便事情敗落,他即不舍將他如何,也不會將張太醫治罪,倒是避免了無辜的奴才受牽連。
安笙同樣凝視著他,眸子由渙散逐漸變得清晰了,她不笨,短暫的思索之後,也想通了其中一二,無慮這孩子,真是不像話,他此舉隻會讓事情越來越亂。
她的男人,她怎麼會不信任,率先道:“這並非是我的意思,夫君可不要誤會。”
君修冥邪氣的揚著唇角,緩步來到她麵前,指尖輕輕的捏起她一縷秀:“阿笙何必急著否認,若這是你的主意,我會更高興。”
“那真要讓夫君失望了。”安笙故意向後退了一步,隨著她的動作,那一縷柔軟的絲劃出君修冥指尖。
他挑了衣擺,在一旁軟榻上坐了下來,看著她去掉飾:“今夜朕留下來陪你。”
這樣的話,在夜半三更聽起來,極為曖昧,安笙在他對麵坐了下來:“夫君既然來了,那麼我們就談談吧。”
“好。”君修冥點頭,一把將她拉進自己的懷裏,將臉埋在她的頸項處:“好香!”
安笙沒好氣的硬將他的臉抬了起來:“你給我嚴肅點,夫君知不知道無慮在你身邊埋了眼線?”
君修冥溫笑,而後不溫不火的點了點頭:“我知道。”
錯愕的反而是安笙:“你知道?”
“嗯,朕知道。”君修冥俊顏平靜,幽深的墨眸深不見底:“無論是宮中還是朝野中,都遍布朕的眼線,自然,朕的身邊眼線也不少,當然,也有無慮。隻要在朕的控製範圍之內,量他們也掀不起什麼風浪。”
安笙的拳頭緊握著,有些生氣:“可是,無慮隻有七歲,他就已經學會了勾心鬥角。”
“這就是身為皇子的命運。”君修冥輕歎著,無慮誕生的那一,一舉一動都從未逃過他的眼睛,他看著這孩子一點點成長,心機越細膩深沉。
“所以我根本不想他做什麼皇子,君修冥,我不想他變得和你一樣。”安笙不由得拔高了音量。
“我那樣讓你厭煩嗎?”君修冥斂眸,神情受傷的看著她。
安笙別開眼簾,語調清清冷冷:“這與厭煩無關,隻是厭倦了這裏的一切。我不想眼睜睜看著無慮一變得冷血,變得眼中隻有權勢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