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這是一位平凡女人的真實記錄,夫是俗人,我是凡女。凡女俗夫,本應門當戶對,情投意合。生活給你的永遠是意外和驚奇,也許這樣,生命才有意義,才豐富。我最初的決擇,一樣的公平,公正,自由。我們經曆過婚姻,生育,承擔起家庭的責任,為了子女,忍受難以承受的一切,維係這個家。我極愛寫,傾述於墨汁,流暢於紙上。我終於無所畏懼,是是非非,抹殺不掉,十八年我的心血曆程。勇於麵對,勇於公開,至少對一些人是種警示或避免,便是我最大的欣慰。
第一篇寫的是我們十三位同學絕食絕水四天三夜,我們成績在前三十名,卻前後抽走(幾名)與倒數十幾人安置同崗,工資待遇不同(工資我們是她們的一半,我們是集體製,她們是國營合同)。十年的上訪,多是搪塞推諉。在一九九五年四月四日,我們十三人同心協力在廠裏要個公道,最後,在第二年如願進廠。雖說有些事不可取,但那份執著,那份友情,那份翻身得解放的心情,永世難忘。
1995年4月4日-4月13日
轉眼一切成為曆史,對於我卻太長太長。從空空的肚腸到豐富的想象,是種怎樣翻天覆地的感受。我吸收多少營養,才能充實五髒。如果自己會速記,描述會更精采,更貼近。如果我擁有口才與淵博的知識,一切可能重寫。我仍不太清醒的頭腦(由於饑渴,處在昏沉狀態),回憶起來斷斷續續,茫茫然然。
絕食絕水第一天,我饑腸轆轆難忍,時時想著各種美味,恨不能一口吃下整桌酒席。第二天,我的腿綿軟無力,眼皮沉重。第三天,身體完全癱倒在地,根本感覺不到胃的存在,食物與我無關,一想起吃,我欲嘔。令我最難忍的是親情,淑健母親來,我以為是自己媽媽,她抖動的雙唇,勾起我的淚如雨下。每位父母到來,伴著他們關注心疼的目光,是我們傾情的淚。李家人拉她拽她出去,她不肯。
四月六日,廠裏要職領導又專門立會(為我們的事),商議,我們已經柔弱無力,難以支撐,不如一個個拉出去,不至於槍斃,送醫院。我咣當一聲摔碎了罐頭瓶(工人喝水之用),進來人便割脈。領導也領導不了,羅廠長滿頭大汗,幾次談判,幾次拒絕。我們要求立既進廠,廠長意思牽扯人太多,等到年底。這麼多年解決不了,我們能相信嗎?
四月七日,我被單位書記、工會、段長、妹妹、夫強行送到醫院,我恨不能把他們咬死。當時已有六個人因為身體虛弱,抽搐入院。我與蘋在醫院拔下輸液針頭,不顧醫生阻攔,打車毅然絕然的回到久別的戰場(僅一小時)。隻有七位戰友的戰士,見到我們又驚又喜,立馬如充電一般,精神百倍。小琴因打麻將提前一天沒吃飯。夫拿茶蛋給她吃,她罵走,夫哭‘傻子,真絕[食]啊?小琴問‘我是人是鬼?我怎麼越來越精神?’淑健是我們其中最瘦的,身體已經透支,再堅持一天非得犧牲。我們身心虛弱至級,(精神)彈盡糧絕(崩潰)。我的夫、妹再三勸阻,望著各位家屬精疲力竭,無望的眼神,王父愛哭,一哭假牙掉。撤。年底便年底分。我簽過字,所有人陸續寫上自己的名字。有些沒來絕食境遇相同的同學不知哪個該千刀殺的代簽(由於我們隨時有生命危險,各單位頭頭腦腦,救護車,待命),我估計愛占小便宜小頭頭簽的。隻要結果,不要過程的奸臣,咋不嘎吧一下瘟死?(後來三大公司三百多人借光,沒死一個)外麵各單位給我們送吃送喝又眼見我們一一扔出的同事稱我們十三香,神香,韻香?香過第二年,我們如願進廠。
雖然有些事不可取,但是那份執著,那份友情,那份同甘共苦,同心協力,血脈相連,那翻身工奴得解放難以言表的欣慰,不能忘。
1999年9月16日星期4
回來晚,媽媽向來愛罵人,見我疲乏不堪,沒有責罵,我很感動,愛心是寬容與珍惜。起床時媽媽問‘這麼早幹啥去?一宿才睡倆小時,身體不造完了,吃過飯再走。’‘不行,我得熨衣服,還得送去。買賣多難做啊?耽誤顧客可不是玩的。’邊說邊迅速洗漱過,領著孩子出門,媽媽想送孩子上學,我不同意。媽媽已是將近六十的人,不會騎車子,每天又做許多家務,太累。她的關心、問侯使我覺得自己的一切全部是媽媽給予。愛惜自己的身體不僅僅是愛惜自己,而是愛惜父母。體內流動的是父母的血液,表皮柔滑細致的是父母的肌膚。
出門已久我以為忘記我的夫,大清早傳我,不容質疑一再命令我送孩子,怕讓孩子他爺送。充滿敵意,充滿訓斥,沒有思念,沒有關心。關心的是我有沒有外遇,令我如冰柱刺穿身心,寒霜浸透。難道你體會不出,我每天食不應時,體已難支。我的辛勞、溫飽夫從不過問,似乎與他無關。他怕累像怕瘟疫,花錢可不甘示弱,花花公子不花徒有虛名?左右比較,母恩難抱,母愛最重。尊重自己,尊重母親,尊重未來。
1999年9月25日星期6
我原單位同事傳我,問單位下崗事,他猶豫不決,不知下崗還是保留?我懶得與他羅嗦。自己合計唄!幹洗店老多活等我,別耽誤少婦青春,誰不想拚一拚?哪怕一敗塗地!我得感謝上蒼,盡管有許多不幸,無奈,傷心,可我擁有健康,亦是幸運.
我想買一台二手幹洗機,聯係到一位賣主。我不能高興太早,外一有人紛爭,抬高物價,怎麼辦?我真得練就萬事不驚性格,這個(幹洗機)不合適,買新的。最次,我現在小型的洗衣店繼續維持不錯。
今晚,我早早回去,洗過衣服,唱唱歌.三十歲女人正應浪漫,溫情之季.我如饑似渴企盼夫歸,夫仿佛沒我似的.無奈之時,唱唱歌,無眠之夜,聽聽歌.
清早,很多披花彩車,新婚車隊婉延前進.結婚一次稱新,二為再.生意確必須更新換代,新是生意最新鮮的血液,它使生意充滿生機,欣欣向榮.恍忽自己拉著幹洗機的手,不是新婚,勝過新婚,相依相守.我總愛做夢,幻想!
晚,和小琴去舞廳玩.我再不想跳舞,手像銼,幹活幹的脫皮累累,老繭縱橫,舞伴拉我手說我六十開外,歲數翻一番.
1999年9月29日
夫不想回來,還是不願回來?到現在杳無音信.索性當沒這人,張羅錢,租房,做我買賣.一切預想挺好,做時很不順.我本想做大型幹洗店,現在小店給bo做,費用她負擔.新店讓小偉媳婦熨衣服,先在小店學學.我和妹妹出去打電話工夫,老姑把熨衣開關全部關掉,小偉媳邊哭走掉.我不知原由,認為她幹什麼也不行,膽小怕事,無用.晚上,她主動借我五千塊錢,不用借據,這份信任,情同手足,讓我感動,難以言表.小店給她.大姑借我三千,自己有一些,錢的問題解決大半,大局已定。大有鴻鵠展翅之勢!房子,幹洗機小事了.
六點多,我往家打電話,夫說他四點多回來.兒子說他剛回來.我不明白,你回來為什麼不去接我?還得我找他.一句問侯沒有,二十多天我一個人的操勞,在他眼裏一文不值,我的寂寞,傷心,於他無足輕重.他一會說來,一會說難受,算了,想著他出國了.他逃避的是辛苦,我的心碎了,夫怎麼這樣對我?看看我的手,摸摸我的心,涼透!傷的無痕!
收的衣服很多,一大袋子,一大兜,我費力扛到媽媽家(五樓),洗的我精疲力竭,難有遊絲之力,我的體力能支撐嗎?回家我能抵檔外麵的寒冷,狂風嗎?夫比我勞累嗎?電話不能打嗎?這麼晚他不擔心?
1999年10月6日星期3
我睜開眼算計,還得借七千,想起借錢滋味,像要人命似的.加上原來一萬八,共二萬五.長征就是二萬五千裏,我也是長征,生意遠征.我的艱難險阻可想而知,外一失敗,我會不會上吊?現在我的境況很窘迫。
自己窮的比不過乞丐,乞丐每天乞討總有一點收獲.我負債累累,有吃有穿,難於乞丐,難與人言,難在深處.和夫約法三章;以後少領我吃呀,喝呀.借人的,沒有這筆消費.酒,歌忌了,老祖宗來找也不去.活不能等,拖延也是失誤.我問過要租的房子,熨過衣服,給顧客送活時,很晚.正逢風雨交加,未見過的狂風,阻的我難行.橫著走,我把不住自行車把,蹬不動.掀動雨披,遮不住衣物,蓋不住身體,寒冷襲遍身心.大自然的威力不可抗拒,街上騎車,行人龍卷風卷走一般,無影無蹤.我孤零零的掙紮,車輛如珍稀動物般稀少.整個世界風呼雨嘯,雨點落在雨披上啪啪作響,放鞭炮一樣.到小童家,幸運,衣物沒少.小蕾家的一件不見,我傻眼了,急的我心淚欲滴.返回到環城路我才發現,衣物活在泥裏,一件沒有失落,撿回的還是完整.躺在床上,我渾身抖成一團.不隻身體冰涼,心也涼大半.我身上每塊肌肉似乎都是鉛塊,壓的我透不過氣.不隻是懼怕自然的催殘,那些債,便是山壓住我,翻不得身.我今天問房費高昂,掙不出房租怎麼辦?賠我賠不起,好心借錢的變成冤家,對得起她們嗎?我尋死不成?老天絕不會偏愛我,給我幸運.我說夫,今後你煙得忌,省一分是一分,這些錢怎麼還?唉!夫也唉聲歎氣。
1999年10月8日一9日
合適的房子難遇,地點好像樣一點的房租貴的租不起。我看好大姑朋友大龍經商的房子,租金低(每月壹仟,倆家合租一人一半),地點好(位於區政府,工商局,交通局,機關等繁華區)。大姑不願我在那幹,兩家有些矛盾她不好說。我努力竄唆老姑幹(讓她開小賣店),果然大姑極力勸說大龍,大龍應允。一切比預定好的多。這如同一把火,點燃我希望之路,同時給我一份自信!現在我這局式、條件,隻能寄人籬下,學學經商,抓點錢。這是最實際的。我可別似在二級站,賣磁帶,白搭工。有時你努力,也會一無所獲。現在我的狀況,未來不敢想,不能想。走一步,算一步。未來不是夢,是未知數,過去一定是夢。令我哭笑不得的是,夫擔心我與大龍紅杏出牆。他和姑同輩,我叫叔,開玩笑不能這麼開。夫真是不可思議!我是一支花,還能招展嗎?我哪有那份心情?生意弄的我焦頭爛額。沒功夫和夫閑扯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