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翁婿聯手鬥吳牛 劣跡小人望風散(1 / 3)

姚集鄉鄉長呂中華聽講今天新書記上任,特意安排鄉黨政辦秘書小張通知鄉機關幹部和糧站、醫院、供銷社領導以及各村村幹部、全鄉黨員務必在上午九點以前到鄉禮堂集合,迎接新書記到來,聆聽各級領導的講話。按講這是姚集鄉政治生活中的大事,會場應該更體麵一些,但目前隻有這個條件,所以隻有委屈各位領導了。禮堂是五十年代建的,主席台下沒有固定座位。後來為了人們看戲、看電影方便,就用水泥板在前麵搭幾排台子。來早的能坐上,來晚的要麼靠牆站著、要麼到後麵席地而坐。主席台上也很簡陋,後麵沒有幕布,更沒有燈光音響,也沒有什麼其它擺設。平時連打掃都不打掃。今天聽講新書記到來,鄉辦公室的同誌專門打掃一番,並擺了兩張長條桌和幾把椅子,同時讓鄉廣播站的同誌安了一個麥克風。本來想在後牆兩邊各插三麵紅旗,但隻找到五麵,不對稱,各插兩麵又有點少,索性就不插了。

現在是九點三十分,與會人員基本到齊。呂鄉長在主席台上試了一下麥克風後,便簡單地要求了一下會場秩序,還沒講完,小張就跑來通知鄉長,“來到了”。鄉長正準備下去迎接,高區長已帶著他們一行數人從側門來到主席台邊,一番寒暄握手之後,便登上主席台落座。祝副部長坐中,左書記和高區長緊貼著坐在兩邊,呂鄉長和李正君分坐兩頭。高區長主持會議,先是由左書記宣布李正君的任命決定並講話,然後是祝副部長作指示,最後是鄉新任書記李正君發言。這李正君也沒有什麼準備,實是即席演講。但字字切中要害,句句聲情並茂,台上台下一片讚許之聲。正當他講得順溜之時,目光忽然和台下就坐的常莊村書記吳牛的目光相遇。那吳牛的目光裏充滿敵意和報複之心,李正君望見,不禁打了一個寒噤,思緒瞬間混亂,嘴邊忽然斷了詞兒。為防冷場,他順口溜出兩句古詩:“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

此詩不吟便罷,剛剛落音,會場裏一片嘩然。除個別人認為“文不對題”外,大多數都在說“上級給我們派了個有文化、有水平的好書記”,特別是前來參加會議的教師黨員和教辦室的同誌、以及鄉機關的一些同誌,都講“這個人有水平、素質高”。還有一個老校長,竟引以為自豪地在那兒大講特講他所知道的“有水平書記”的奇聞軼事:

那是李正君從部隊剛回來時間不長的一個上午,區委大院裏有好多人包括個別區領導、工商所、派出所、稅務所的領導和一些聯防隊員、計生專幹等等,圍著看一副條幅和一些春聯,紛紛咂嘴稱讚“好字!好字!”。原來這是皖北著名書法家張乃田先生“送文化下鄉”為鄉敬老院書寫的條幅和春聯。大家看著看著,忽然遇到了“攔路虎”,後經區領導一番辨認,“攔路虎”消除,個個為區領導的高才慧眼所折服。但李正君走到那之後卻糾正了區領導的看法,說那不是“乃田書”三字的合寫,那是草書的“野”字。這一下大家傻眼了。稍後,區領導問李正君:“你認識這個寫字的人嗎?你和他在一起吃過飯嗎?”

李正君說:“不認識,也沒吃過飯”。

區領導緊接著咄咄逼人而又“謙恭”地說:“這個人叫張乃田,條幅後麵的落款是張‘乃田書’不是順理成章的事嗎?怎麼會錯呢?怎麼會是‘野’字呢?”。

李正君聽罷這似乎有理而又牽強附會的解釋,也沒有覺得好笑和頂撞,而繼續依然謙遜、和藹、堅定地說:“那就是張‘野’,不是張‘乃田書’,不信你可以問問作者本人。”

由於李正君口氣小、聲音低,似乎有點底氣不足,因此,圍觀者大都讚成區領導的說法。然而,真理隻有一個,後經張乃田先生親口匡正,李正君果然認識正確。從此他的“有水平”名聲也在全區範圍內廣為流傳,特別是在文化人中,這種傳揚更是不絕於耳......

老校長似乎還言猶未盡,但會議結束了。祝副部長在左書記和高區長的陪同下回區裏了。李正君在呂鄉長的陪同下分別同各單位的頭頭腦惱和各村的書記、村長見麵、握手、交談。當快要走到吳牛跟前時,吳牛假裝上廁所回避了。這樣李正君也感到輕鬆一些,免得當麵頂撞,鬧出難堪。說真的,自從兩年前的那場平墳風波之後,李正君一直對吳牛的行為不理解。為什麼老說自己是“借機報複”?自己同他無冤無仇,幹嘛要報複他?那棺材板兒被挖出來首先是因為埋得太淺,即使怨人也隻能怨推土機手,幹嘛要把帳記在自己頭上?

帶著這個問題,李正君多次詢問表兄丁玉珠,丁玉珠也沒有很好的答案。但丁玉珠講過這樣的事:六十年代中期,吳牛是常莊生產隊的隊長。有一天下午,收工回家,吳牛扛著鋤頭從哭笑溝磚橋上路過,這時常水蓮走親戚正好也經過此處。那時吳牛三十多歲,正直壯年。常水蓮二十出頭,如花似玉,又加上穿了一身新衣裳,更顯得鮮亮動人。吳牛見之,心生歹意,四顧無人,便放下鋤頭把常水蓮朝橋下拉。常水蓮死活不從,大哭大叫,但吳牛人高馬大,兩手一抄,把常水蓮托了起來,正欲抱下橋時,丁玉珠的父親丁木匠在外地做活歸來,大聲喝阻了吳牛的獸性,並進行了當麵訓斥,而且讓他向常水蓮道歉,吳牛雖不情願,但還是按照丁木匠的要求勉強做了。打那以後吳牛處處給丁木匠過不去,利用生產隊長手中的權利,扣他公分、分給他重活髒活幹、不讓丁玉珠學木工活,講那是“資本主義尾巴”,要割掉。生產隊裏修農具、打大車、做耩子也不找丁木匠,而是請哭笑溝東邊的小木匠。可小木匠有好多木工技巧不懂不會,隻有晚上到丁木匠家虛心學習,白天再到生產隊的場上實踐,這樣幾十天下來,小木匠不但從丁木匠那裏學到了好多木工技術,還同丁玉珠建立了深厚的兄弟情義,並正式拜丁木匠為師。由於丁玉珠家和常水蓮家是近鄰,這樣一來二去,小木匠竟同常水蓮產生了愛情。二人結合後生活美滿,有兒有女,很是幸福。實行“大包幹”之後,丁玉珠和水生姐夫(小木匠)率先致富,並憑著技術和苦幹走出土地,成立了遠近聞名的“建築隊”,活路多了,錢也多了,吳牛想卡卡不住,眼紅也沒辦法,多次使壞也無濟於事。如果說有矛盾,無非是同舅舅家的矛盾,如果說“報複”無非是懷疑“替舅舅家”報複他。其實哪有這回事,李正君怎麼可能如此小肚雞腸,但吳牛不知為啥始終是對他懷恨在心,見了他,兩隻“牛眼”像腳躁得一樣,瞪得又大又圓,隨時都有大打出手的可能。然而,李正君始終本著“冤家宜解不宜結”和“**的幹部要善於團結和自己意見不同的同誌一道工作”的原則,懷著一顆與人為善的心對待吳牛。今天中午吃飯時也不例外,李正君沒有擺書記架子,主動端著酒杯笑吟吟地來到吳牛就坐的飯桌前敬酒。但這吳牛也確實不是東西,竟當著那麼多鄉村幹部的麵說:“少來這一套!不要既當婊子,又立牌坊”,說罷,酒盅兒往地上一摔,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