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戚皿歌再鎮定,下意識的反應也掩不住,屋子裏站的丫環都是近身伺候方夫人的,個個玲瓏剔透,自是看得出戚皿歌的不願。
“夫人,奴婢看著舅小姐像是。。。”梅竹從角落裏上來,湊到方夫人旁邊低頭輕聲的說著,巴掌大的小臉上一雙眼珠來回轉動。
方夫人為了方易仲的親事忙了大半年,最後定了自己收養的孤女,還是半逼的,本就不高興,一直壓著不滿。現下聽了貼身的丫鬟都看的出來,更是惱怒戚皿歌不知好歹,她重重的拍著桌沿冷哼道。
“左不過一個孤女,我好言勸了,百般托詞。不想進方家,我偏偏讓你進方家。你,去喊了城西巷的王婆來,免得再夜長夢多。”
梅竹剛開始看著方夫人反應有些許高興,隻是聽到後半句她猛抬頭,又很快低下,心裏頓時惱怒自己剛剛的舉止。
“是,奴婢就去。”
香竹在一旁看著,沒有吭聲,等看到梅竹出了門,眼色開始發冷。“想不到,她存了這樣的心思。”
方夫人坐了一會,又想起兒子怕是在等著消息,轉頭吩咐在門口站著的香竹。
“香竹,你去告訴大少爺一聲,記得說舅小姐是欣喜的。”
“是,奴婢曉得。”香竹撩開簾子,往外頭走去。
戚皿歌踏過自己閨房的門檻,縮在袖子裏攥著的手才漸漸鬆開。她徑直走到屏風後的案桌邊,桌上硯台裏臨出門墨的墨還未幹透,一根木雕的鎮尺壓著宣紙一角,一支細狼毫斜在筆架上,一側的花窗隻關了半邊,透過窗就是後頭的梅樹林。
“小姐,大少爺是個好人。”青奴跟了戚皿歌這麼久,是知道她真正的心意,可看著眼下情勢,隻能好生勸著。
隔著屏風,青奴的話傳到戚皿歌耳裏,她沒有出聲,隻呆呆的看著那片光禿禿的梅樹林。好一會,
“你下去吧,把門帶上,晚飯讓人直接端到西廂,不用送過來了。”沒有落寞,沒有神傷,語氣有的隻是滿滿的疲倦之感。
“小姐,您不能不注意自己的身子。咱們院子裏有前頭的人,這樣閉門怕是夫人知道會不高興。”青奴聽著有些跺腳,她擔心小姐想不開,毀了自己的身子,又擔心方夫人知道戚皿歌的行為生氣。
“我隻是想靜一靜,況且舅母怎會看不出我不願,也由不過幾回了。”戚皿歌不再多說,轉過身重新執筆。
“是。”青奴本想再開口說些什麼,卻發現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隻好一步一回頭的出了屋子輕輕把門掩上。厚重的木門,開關總是吱呀吱呀,像是唱戲台上那戲詞的前奏。
戚皿歌蘸著半幹的黑墨,在紙上滑動。刹那間,一行小字已經出來,隻是不是往日常寫的小楷,而帶著草書的痕跡。
*庭院深深深幾許。。
“大姐,大姐。”暮色漸暗,院口跑進來一個穿著藍色長袍的小人,手裏拿著一本藍色的書籍。
“小少爺,小姐在練字,吩咐了不許人打擾。”青奴看到忙下了台階,攔住往裏闖的小人。
“我也不許嗎,怎麼會呢。”戚瑉澤說著打掉青奴的手,隻是畢竟是孩子,力氣不大。而青奴又死死的攔著,隻得在屋前鬧騰著。
“少爺,小姐練字喜安靜,您先回屋歇會吧。”青奴說著給一旁拎著包的青竹和小廝使了眼色。青竹聽了,急急的上前,小聲的哄著。
“少爺,奴婢讓人留了您愛吃的藕糖糕。咱們先歇會,待會吃飯了就能看見小姐了。”
“大姐今天到底怎麼了,先生誇了我的字呢。。”戚瑉澤無奈被哄著往西廂屋走,隻是邊走邊回頭看著戚皿歌的屋子,然後嘴裏呢喃著家姐今日的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