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山間開始起風了,卷起了一片片黃燦,彌漫了兩人的視線。
此刻,冷浮月隻是笑吟吟地立於鳳鬱白兩丈之外,似乎並不急於動手,更不怕眼前到嘴的鴨子會跑掉。不為其他,隻因她有這個實力保證這種事不會發生而已。
“嗬,浮影閣的人竟真狠絕至此,為了殺區區在下竟然不惜以培養多年的銀月十三弓作餌。”鳳鬱白冷魅盛寒的眸子漸漸轉深,卻難掩那眼底的譏誚和鄙夷,虧剛剛弓十三還在為了的浮影閣下達的任務搏命,可這冷血無情的浮影閣卻早已經將他們十三人的命算計進去了。若是他們泉下有知,真不知又會有怎樣的反應呢?還會不惜一切代價為這個拋棄他們的浮影閣賣命麼?
冷浮月不以為意地勾了勾絳唇,絕豔的麵容上竟是有些驚訝:“咦?難道不是他們自己沒本事打不贏二公子才送命的?為何把它賴到我浮影閣的頭上了。而且,如果他們再聰明那麼一點,也不會中了二公子的套,更不會就那麼稀裏糊塗地盡歿於你手了。所以嘛……”冷浮月嬌媚的雪顏忽然變得陰冷起來,清脆的嗓音酥媚中夾了絲森然,“這是他們咎由自取,怪不得本閣。”
“咎由自取?嗬,浮月閣主眼睜睜看著自己屬下被殺不救就算了,居然連這種話都能如此麵不改色地說出來,真不愧是小閣主啊。”鳳鬱白胸腔一陣起伏,本就蒼白的臉上更是慘薄得如一張生宣,沒有絲毫血色,隻有一片無生氣的冷白。他知道他不該動怒,這樣隻會加重他自己的傷勢,可是,當他聽到與他有著相近命運的人同樣為他們所信仰所追隨的人所背叛,所拋棄的時候……他的心真的好痛,比他身上所有傷口加諸的痛還要痛,所有,他控製不了那份怒意,那份埋藏他心底不知多久了的怒意和……恨意。
“二公子過獎了,浮月隻是覺得能以犧牲幾個螻蟻的命為代價來換二公子的命,如此劃得來的買賣我浮影閣為何不做?”冷浮月媚眼如絲般睨著鳳鬱白,似乎有些惋惜,如此風神俊逸的朗朗英兒就要折於此地,真真叫她這個愛美如命的人有些心疼呢,“二公子還有何遺願便現在說了吧,浮月會代為轉告清,我相信他會為你這背叛他的好兒子盡最後一點為父之仁的。”
清?鳳鬱白不由得愣了一下。這個女人居然叫他爹叫清?還是如此親昵的稱呼……嗬,他心中一陣冷笑,怪不得浮影閣會如此快落入鳳清的掌控之中,為他賣命。原來……他竟能為達到自己的目的做到這般地步,他不是說他隻愛那個佛堂裏的女人麼?
鳳鬱白極力隱忍著幾乎讓他暈厥的痛意,冷聲道:“在下還未打算現在就死,所以小閣主的心意鬱白心領了。”
“嗬,你這性子我浮月倒喜歡得緊,不過……既然他要你死,那不管浮月多喜歡二公子,你還是得死。”冷浮月緩緩抬袖,露出一直隱於袖間的纖纖玉手,臉上的笑意越發嬌媚濃鬱起來。那是一雙剔透如瓷玉般地手,精致白皙,完美無瑕,卻唯獨不像是一雙活人的手。仔細看去,倒想是硬從瓷娃娃手上掰下來鑲在人身上的。
玉瓷手?鳳鬱白如墨點綴的修眉深蹙著凝視著那緋袖間的小手,心中竟是難掩的震驚。能擁有這玉瓷手的人,必定修煉了百年前名動天下的無上妖功魅生譜,否則,一雙活人的手又怎麼會如此完美如此沒有一絲生氣?這妖功在百年前怒凰島之役中曇花一現之後,便已掀起了腥風血雨,引得無數追名逐利的人殺紅了眼,但自落凰城城主落凰明羽隕落之後,魅生譜已經匿跡江湖百餘年,如今重現江湖……必定又會是一番更勝從前的劫數……隻不過……沒想到一向以豔名與狠辣聞名的浮影閣小閣主居然是個……男人……
“看來二公子那模樣,似乎是認出了浮月的這雙玉瓷手呢!不過沒關係,這天下隻有我和清知道這個秘密,也隻能是我們兩個知道這個秘密。”冷浮月嫵媚地勾唇淺笑,一雙白玉小手倏地伸出一指,遙遙點在鳳鬱白的眉心,那一番舉手投足妖媚嬌豔至極,哪裏能窺見出半點男兒的英姿和颯爽。
鳳鬱白無所謂地勾了勾唇,一臉漠然地看著冷浮月。
“嗬,我都開始喜歡上二公子你了呢。”冷浮月玉指輕搖,一道快若流風的勁氣憑空而凝,還未等看清,那道如劍的勁氣已然直奔二公子的眉心。
化虛為實,勁氣外放麼?鳳鬱白冷眸看著那道疾掠而來的勁風,準備用蘭魅劍最後拚一下。
“你身上的蠱毒已經開始發作了,還是不要再動真氣的好。”倏地,一道清泠泠如山泉流瀉的嗓音悠悠自耳邊響起,竟讓鳳鬱白的神思有了片刻的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