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然到底是沒走成,可修繕房屋的念頭卻沒斷,她將自己的想法告訴強子娘,強子娘隻是默默片刻,也是點了頭.
第二天一早,用過膳後,因一時無事,孫家夫婦便幫默然忙活修繕房屋的事。倒也不是什麼費勁之事,隻需找幾個人泥工瓦匠補補瓦,泥泥牆而已。默然不想改動太多,能恢複原本模樣,再填幾件像樣的家具便好。這是娘一直為默然憧憬的,如今由默然完成,也算完成娘一件心願!
但默然畢竟是未出閣的女子,不好拋頭露麵,加之工匠方麵之事她一概不知,也不懂如何談價錢,所以隻好將此事托付給強子爹去辦。
默然先同強子娘一起,先去舊家看看有收拾收拾,也便修繕。
隨,三人一時收拾妥當便要出門去。
默然在院中等著強子娘將院中房門一一上鎖,便強子爹在前,已開門出去。
強子爹出了門,卻見門前柳樹下有兩馬兩人,待強子爹看清來人後,一驚,立馬單膝跪地施起禮來:“不知莊主駕臨寒舍,思茅有失遠迎,望莊主見諒!”
子桑榮升轉頭看見孫思茅恭敬跪在地上,自顧的點點頭,也不曾說讓他起來,隻道:“我來看看默然。”
話剛說出口,便看見已怔楞在門口的默然!
強子娘見子桑榮升,也趕忙跪下磕頭,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讓站在傍邊的默然,不知如何,有些發愣,也不行禮,隻問一聲:“莊主何故來此?”
子桑榮升低頭沉浸,有些許不敢看她,忽低低說了一句:“我想去看看你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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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桑榮升讓李勤先回了山莊,強子娘留在家中,這一行,隻有子桑榮升、孫思茅、默然三人。
一片荒蕪的樹林裏,鳥雀驚聲,“撲棱棱……”飛向天際
默然好久沒有踏上這片土地,路途也有些認不得,隻跟著孫思茅一路走,曲折婉轉,走進林子深處去。
默然有些慌張,她不知道娘願不願以見‘莊主’,娘這麼多年的恨,至死不肯相見!娘遇到他時應是晨曦含露的華容,嬌豔欲滴,唯美動人。而之後卻又因他硬生生熬到暮遲凃敗,最後洋洋灑灑落入這一柸黃土,在憤恨中消殞!可……娘臨閉眼時握著玉,歎著氣,她等了這麼多年,她甘心嗎?
林深之處,那一片荒草之地,遠遠看去有一堆小小土丘,不紮眼,若不仔細辨認,隻是一片荒蕪。孫思茅指著那處土丘給子桑榮升看,他順著孫思茅的指尖遠遠的看見,腳步猛然的頓在當場,似乎深深嵌在這土裏。他瞧著那堆土,忽然記起那年華燈如晝,大廈樓台中,她徐徐緩步走來,九重天女落凡塵,是當時她羞盈盈一笑。隻這刹那,大廈倒去,燈火消滅,冷清清這一處,成了墓!
孫思茅走到墓前,看見僵楞在遠處子桑榮升終於闊步走來,臉色極其難看,強子爹此刻倒覺對於這墓中人來說,有些諷刺,他隻冷冷道:“這便是魏娘子的墓,臨走前她要求找一個誰也不知道的地方,落個安靜。”孫思茅還記得,那時她還說過:“不要碑,用了碑也寫不出什麼……”她枯瘦的臉頰,深凹下去的眼窩,淌過一行又一行的淚,她的話夾在強子娘的哭聲中,說的那樣嗚咽淒涼:“年輕時許的一些話,一些人,到頭來真成了笑話!”她目光死死望著屋梁,思緒卻仿佛落到那過往的舊歲花下,不曉得她看見什麼,聽見什麼,最後喃喃重複一句:“誰的鬼……誰的魂……誰的鬼……誰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