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 花兒的淚水（3）
見她這樣，文燦嚇了一跳，急忙拉著西門平安退後幾步，說：“我是紫菲的老師。”
女人並沒有放鬆警惕，依然舉著火機，驚慌地看著他倆。很顯然，她不相信。
西門平安扯著嗓子喊：“黃紫菲，黃紫菲，我是西門平安。”聽到喊聲，黃紫菲跑了出來，頭發也是亂蓬蓬的，白色襯衣上有許多灰漬，右腳上的平底涼鞋帶子已經斷了。
“文老師，平安，你們來了！”說完，黃紫菲的眼淚汪地出來了。
不用她解釋，文燦已經明白，這裏肯定發生過爭鬥。西門平安擔心她跌倒，急忙上去攙扶。紫菲輕輕地推開她的手，說：“沒事，平安，老師，屋裏不安全，就在這裏聊會吧。”
沒有粉刷的樓房已經被拆去了半邊，剩下的那一半的牆頭露在外麵，椽條垂了下來。殘破的房子隨時會有倒塌的危險，文燦還真不敢進去，擔心自己埋到裏麵。
文燦想找她父親了解一下具體情況，便說：“你父親呢？”
提到她父親，黃紫菲眼睛一紅，說：“他被打傷了，躺在鋪上。”聽說黃父被打傷了，顧不得危險，文燦急忙走進房間。
裏麵塵土飛揚，到處是磚頭瓦片。黃父躺在沒有蚊帳的老式木鋪上。他的頭部有很多血跡，很顯然，他的傷勢不輕。
“黃老伯，黃老伯。”文燦在鋪邊輕聲地喊著。
黃小林費力地睜開眼睛，見是女兒的班主任老師文燦，忙掙紮著坐起身來，說：“文、文老師。”
“來，我送您到醫院去看看。”文燦伸出手，想去攙他起鋪。
黃小林搖了搖頭，說：“我不去，我要死到政府。”說完，他伸出手，把袖子擄上，露出青腫的胳膊。他又轉過身，把衣服掀起，露出青腫的背部。
見他傷成這樣，文燦更急了，說：“黃老佰，您得去醫院，紫菲她們還得您照顧。”
聽到照顧一詞，黃小林看著紫菲，眼睛裏有無限愛憐。
是啊，如果自己死了，紫菲她們怎麼辦？他閉上眼睛，任淚水從他蒼老的臉上滑落。
紫菲上去，輕輕拭去父親臉上的淚水。她不知道怎麼勸慰父親，隻能陪著他流淚。破房子裏籠著一股濃烈的悲涼氣氛，讓人窒息。
西門平安看看紫菲，又看看文老師，不知說什麼好。
“咳，咳！”隨著幾聲咳嗽，一個高大的身影進來。
進來的人是黃小林的戰友何大炮，他叼著根煙，走到鋪前，歎息一聲，說：“我說老夥計，你這是幹什麼，和政府去鬥，你能占便宜？”
黃小林撇過臉去，沒有理他。
何大炮訕訕地，回頭對黃紫菲說：“紫菲，你勸勸你父親，簽了合同算了，免得遭罪受。我是第一個簽，下個月就可以搬進新房……”
沒等他說完，黃小林費力地坐起身，哆嗦著指著他罵：“何大炮，你勾結房產商，暗地裏得了好處，你道我不知道？”
何大炮的臉色白了，他結巴著說：“我、我得了什麼好、好處，我是為你著、著想，為村裏人著想。”
“為村裏人著想？哼，當初商定的是每一戶賠15萬塊錢，可到簽合同的時候卻降到了7萬塊錢。你沒收好處費，怎麼會簽字同意？”
可能是刺到了他的痛處，何大炮不敢再說，匆匆離去。
074 貴妃欲池（1）
從他們的爭執中，文燦隱約知道，村戶尤其是黃小林，和房產商之間有較大的分歧。他試探著說：“黃老伯，今天來您家拆遷的是些什麼人？”
黃小林搖了搖頭，說：“我也不清楚，他們都穿製服，手裏拿著警棍。”
根據這幾句提醒，文燦的頭腦中又出現了成群結隊的城管隊隊員的畫麵。麵對他們，村民肯定是弱勢群體。見黃小林起鋪，開始檢修房子，文燦他們急忙參與，幫著一切收拾房子。
忙到天黑的時候，破房子的檢修搞完了，基本上可以住人。
臨走的時候，黃小林拉著文燦的手，說：“文老師，你帶上紫菲，幫我照顧下。”文燦使勁地搖著他的手，說：“黃老伯，你放心，我會關心紫菲的，隻是您得注意安全。”
“爸爸，我不走！”這個時候，黃紫菲怎麼會忍心離開。
黃小林拉過紫菲的手，說：“傻孩子，過幾天你就要參加比賽，那是大事。”黃紫菲明白父親的想法，如果自己能夠出線，他和母親肯定會高興
黃母一直沒有進來，她在守護著三個汽油桶，似一個戰士，隨時準備戰鬥。
路過那家破屋的時候，文燦心中湧出悲涼。可自己又能怎樣？除了歎息幾聲之外，別無他法。
這個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轟隆的挖機聲已經消失，偌大的場地，就留下隨時會倒塌的破房子。它孤零零地矗立著，似乎一股風來，就可以把它吹倒。
在正前方，一股股白霧升起，把天空都模糊了。
那就是灰湯溫泉！西門平安心中一動，說：“老師，我想吃灰湯鴨！”
灰湯鴨是郎市一絕，聞名天下。文燦也隻聽說過，沒吃過。既然學生提出來了，又是吃晚飯的時間，他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回去的路上，西門平安說路上車很少，自己要駕車。文燦不同意，說晚上不看見 ，你是生手，開車太危險了。西門平安聽了，耍小孩子脾氣，說不讓她開她就不走了。文燦苦笑一聲，說好好好，你開，不過必須保證隻開這段路麵好的，時速限製在20公裏。
見可以開車了，西門平安答應了條件。她小心翼翼地倒車，然後起步，很穩當地上路了。看樣子，她學了好長一段時間，操作也還可以。文燦放心了，坐在副駕駛位上，注視著路麵的情況。
過了一會，在一家叫“唐朝都會”的飯館前，西門平安停住了車。
飯館很大，前麵停了許多小車。左邊的房子是土磚屋，右的房子是高樓。一邊是原始社會，一邊是發達社會，這樣的搭配，顯得很不協調。
怎麼是這樣？一打聽，原來，這是“唐朝都會”的最大特色。
土磚房是做農家飯菜的地方，全部用菜火，飯叫柴火飯，菜叫柴火菜。裏麵隻有四間房子，每間房子裏隻有兩張大方桌。等文燦他們去問的時候，已經沒桌子了。老板很會想辦法，在土磚屋的屋簷下擺了一張桌子。
“沒想到這裏的生意這麼好，我不想教書了，到這裏打工算了。”文燦連聲感歎，心裏極不平衡。確實，這裏的日收入，極可能超過文燦的月收入。
吃完飯，文燦問西門平安，灰湯鴨味道怎麼樣。
西門平安想了一下，說：“什麼味道我也說不上，不過，這餐飯是我一生中吃得最多的一餐。”
這句話，聽上去怎麼怪怪的！
文燦看了一眼西門平安，想看出點什麼。西門平安擔心他繼續問，忙岔開話題，說：“紫菲 ，你是這裏人，洗過溫泉澡嗎？”
從出家門到吃完飯，黃紫菲一直保持沉默，冷不丁聽到平安問，她就是一彈，抬起頭，怔怔地看著她，說：“洗過，哦，沒洗過。”
“一下子說洗過，一下子說沒洗過，你到底洗過沒有？”西門平安嘀咕著。
文燦知道紫菲心裏難受，心不在焉的，忙說：“喝口茶，準備回城吧。”
一出土磚房，“貴妃欲池”四個字閃閃發光，在霓虹燈的映襯下，分外耀眼。
“老師，我還想泡泡溫泉。”西門平安在一旁低聲央求。
075 貴妃欲池（2）
今天平安是怎麼回事，想吃想玩的，什麼都想要。雖說她有這個特性，可也不至於這樣顯形吧。文燦本想做她工作回城算了，見黃紫菲可憐兮兮地站著，不禁心生愛憐，有了想讓她放鬆放鬆一下的想法，便說：“好吧，今天老師請客，讓你們好好玩下。”
話音剛落，西門平安已經進了貴妃欲池。
“老師，我、我不想去！”黃紫菲在一旁怯怯地說。
文燦心想，她不願意去，可能是因為心情不好。這個時候，碰上誰都會沒心思搞任何形式的娛樂休閑活動。可是，心情越不好越要注意調節，才不會出問題。
想到這，文燦便說：“紫菲，難得平安有這樣的想法，就陪她泡個澡。”
黃紫菲確實沒心思去，當然，除了心情不好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她家離這裏不遠，知道泡溫泉是什麼意思。為了拉生意，這裏的老板經常弄些外地姑娘來幫客人洗花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