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招待會沒有開成,餘建強還是照朋友們提出建議,僅就被撤職一點,向法院行政廳提出投訴。這次,他決定真的打官司了,哪怕家破人亡也在所不惜。
法院的同誌很熱情地接待了他,問他有什麼具體申訴。
坐在法院辦事人員辦公桌的前麵,餘建強不無憤慨地從頭至尾把事情說了一遍。人家聽完,表示很同情。可人家又說:“餘建強同誌,不是我們不接受你的案子,人民法院的大門是對任何人打開的。問題是,你的這個案子不同於一般,它不屬於法院所接受的案子範疇之內。因為,法院的案子不包括黨委機關處理的紀律案件,這還是歸黨內處理,不是我們的職責範圍之內。我們的工作是麵對社會,比如罰款、拘留之列的,你說對不對?”
餘建強失望地說:“那我這件事該怎麼辦呢?我說句不該說的話,黨內的事,法院能管什麼呢?”
法院的工作人員攤開雙手,說:“你的話有道理,可是我們真沒辦法,你隻能先回去等待。請你相信,你的材料我們會負責轉給紀檢部門的。”
忙了差不多兩天,又是一個回老家繼續等待!回老家等待?他們依然是采用踢球戰術,把他從五樓踢到四樓,從四樓踢到七樓,從七樓踢到五樓,從紀檢機關踢到組織部,從組織部踢到辦公廳。就這麼,把他踢來踢去,最後事情依然是不了了之。
餘建強已經知道了他們的戰術,再也不上他們的當了。這次,他和老伴抱定了決心:死纏爛打。因為,有個人答應幫他們。在北京糾纏了三天後,印道紅終於來了電話,說:“老餘,這幾天的活動還是有成效的,你的事高層已經知道了。最近有家報紙發了條消息,不知你看到了沒有?”
餘建強忙說:“什麼消息?”
印道紅說:“報紙上講,有位大領導去南方視察,在廟裏遇到一個小和尚,是個大學生。他很詫異,問他年紀輕輕的又是大學生為什麼出家了。小和尚說他看不慣當地那些腐敗現象,受不了那些有權有勢的人的氣。大領導做他的思想工作 ,說還是要往前看,要相信黨和政府會懲治腐敗的,主持正義的,希望他能還俗,為社會建設做出貢獻。現在這個小和尚已經還俗了,從事他所學的專業。你看這個例子怎麼樣?”
餘建強說:“你舉的這個例子很給我信心,我會照你的繼續去申訴的。隻是,我現在不知道怎麼去做了。”
印道紅說:“我已經到了北京,我建議你重新寫申訴信,把申訴的重點放在車禍出了人命這件事上。畢竟,人命關天,這是看得到的事情。明天上午八點,你在中南海西門等我,我帶你去拜訪一位大領導,能不能成,就看你的造化了。”
我要進行最後一次申訴!通完電話,餘建強要老板幫他準備好紙筆,開始寫他的202封申訴信:
各位領導同誌,今年六月,我向江北省省委書記喻國和同誌提供了兩個信息,說江北省省委樹立的廉政典型——海川市市委書記王金印是假的,他的兒子酒後開車軋死了人。車禍發生後,王金印曾經表示要重判。可實際上,他利用特權找相關的領導,替他兒子求情,以致判了刑的兒子在服刑期間當上了人民檢察院的檢察官,戴著國徽領章執行任務,抓人。這種罪犯辦案的現象,即使是在舊社會也不多見,更何況我們這樣的新社會?
這位典型沒有進省委領導班子,回海川市後經常發牢騷。其語言之偏激,令人吃驚。我把這兩件事用舉報信的形式,向江北省省委書記喻國和同誌作了反映——不是向紀委和政法機關反映。結果,我遭遇了滅頭之災。我的反映被轉到個人手裏還沒向我這個原告調查之前,就定了我不能當黨員不能當國家幹部的框框。
我掌握了一定了證據和錄音,據法律權威人士講,錄音內容具有法律效應。但是,這些錄音在處理我之前就交到了組織上,並沒有做任何參考,也沒有任何調查。我所反映的問題,確確實實屬實,為什麼他們要指鹿為馬,讓我蒙受不白之冤?
自從我向省委領導反映海川市市委書記王金印是假典型之後,我就被強行帶上了分裂省委和誣告王金印的帽子,被開除了黨籍,被撤掉了職務。現在,我隻能繼續伸冤,直到問題被解決了為止。
寫完之後,餘建強又檢查了幾遍,直至滿意為止。然後,他按老套路,到外麵複印店複印好幾份,到時候好給交給領導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