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拜會省領導(1 / 3)

“是嗎?”劉小平更不理解了,“照你說的,她不應該紅杏出牆,更不應該這樣羞辱你啊。”

“我也想不通,問題到底出在哪裏。”印道紅說,“六年前,經別人介紹,我和她開始戀愛。那時,她在藥材公司做零時工,我在楓木橋農場中學教書,在她有情我有意的情況下,我們自然就住在了一起。同睡半年後,她懷上了孩子。隨後,我們就登記結了婚。我是一個重感情負責人的男人,結婚後我對她更好了,為了能與她白頭偕老,我把自己所有的愛都放在她的身上。後來,我們的女兒靜靜出生,為了能讓孩子有一個美好的家庭和未來,我努力工作,把省下來的每一分錢都給她保管。再後來,我借調進了市計經委,結束了一家三口分居三地的苦難日子。去年三月,我老婆偶然認識了南威建材公司的老板金海龍,鬼使神差地跳槽進了這家公司,並當了售樓小姐。當時,我被計經委趕出了機關,情緒很不好,莫名地反對她跳巢,還和她吵架。沒想到,進南威建材公司,就是我老婆和那個齷齪男人鬼混的開始。自從我老婆和金海龍搞在一起後,她就棄我和女兒不顧,把我辛辛苦苦存下來準備買房的錢都放到南威建材公司。我發現後,大吵著要她退出南威公司。沒想到她根本聽不進耳,還說自己要追求渴望已久的激情和浪漫,要和心愛的人幹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我愛她太深,並且希望女兒有一個完整的家庭,依然盡最大努力挽救這段已經破碎的婚姻。沒想到,她居然發給我這樣的視頻——小平,我不想離婚,你說我有什麼辦法可以阻止她離婚?隻要她現在能回頭,我還是願意原諒她,和她一起生活下去。”

可憐的男人啊!劉小平在心中悲歎了一句,說:“你確實很愛她,可是,根據她的表現,就算有辦法阻止,她遲早還是會離開你的。”

“我不想再娶老婆,這樣對我女兒不好。”印道紅痛苦地說,“跟她結婚,我就下決心跟她生活一輩子。如今又為了女兒,我怎麼也不想和她離婚。如果她再逼迫我,我就殺死他們!”

這樣的事情發生在任何一個男人身上,他都會無法忍受。可是,極端的方式能挽救失敗的婚姻,能挽救破碎的家庭嗎?不,絕對挽救不了,還會讓悲劇成為慘劇,讓痛苦更加痛苦。想到這,劉小平勸慰道:“道紅,不管心中有多大的委屈和仇恨,你都不能傷害別人的身心健康或者剝奪別人的寶貴生命。如果你做了違法犯罪的事,你的目的雖然達到了,可是,你的女兒和父母如何去麵對殘酷的事實?還有,你又如何對得住女兒的養育期盼和父母的孝順寄托?”

印道紅痛苦地說:“你說的有道理,我沒想過這些事,一心隻想發泄憤恨。”

劉小平拍了下印道紅的肩膀,說:“生活中,雖然老婆很重要,可是,她不重視你時就可以不要。你不知道吧,我都離婚四年了,現在找的老婆比我小六歲,對我很好。”

“什麼,你離婚了?”印道紅驚了一下,“我怎麼不知道?你老婆是我們班上的班花蔣小麗,你們結婚的時候我還去你老家喝了喜酒。”

劉小平淡然地說:“那已經是陳年往事,我都快忘記了。當時,我的心情和你一樣,尋死覓活的,一心想好好報複那個背叛了愛情背叛了家庭的可惡女人。值得慶幸的是,在要報複她前,我想通了。要不然,你得去監獄裏見我。”

聽劉小平這麼一說,印道紅慢慢地平靜下來,低頭不語。

見他情緒開始穩定,劉小平繼續勸道:“人生就這麼一回事,有些事情不要太在意了。我看啦,既然你老婆用這樣極端的方式吵著要離婚,你就成全她。對你,對她,尤其是對你女兒,說不定會更好。我和會計說下,明天你去財會室把這個月的工資結了,回去把事情處理好,如果想來,我繼續歡迎。”

印道紅看了看地上的顯示器,說:“那這台顯示器呢?”

劉小平說:“這是台舊顯示器,值不了幾個錢,你放心好了,我會處理好的。”

印道紅說:“我負責的任務還沒完成,我得善始善終,把事情掃尾後才走。”

劉小平沒有再說什麼,隻緊緊地握了下印道紅的手,才轉身離去。

半個月後的一個下午,也是女兒生日的前一天,印道紅回到了海川市紅馬七街。一進院子,他就驚了一跳,因為整個後院密密麻麻地種了一院子樹苗。那個女人叫什麼來著?哦,對了,叫楊紅,她不是租我的房子放東西嗎?怎麼種上了樹苗?

正納悶中,院子外麵傳來一陣奇怪的響聲。印道紅一緊,急忙走出後院。

一個中年人一手拄著拐杖,一手提著一個水桶,從院門口進來。冷不丁從後院走出一個人,很顯然,中年人吃了一驚。他驚訝地看著印道紅,結巴著說:“你、是誰?你、你怎麼在這裏?

印道紅冷冷地說:“我是這裏的房主,怎麼不能在這裏?”

“你是房主?”中年人怔了一下,瞅了印道紅幾眼,“哦,你是楊老板的老公,快請坐,快請坐!”中年人馬上熱情起來,放下手中的水桶,急忙去泡茶。

印道紅主動過去,接過中年人遞過的茶杯。說真的,他還真口渴了,幾口就把茶喝光。然後,他放下杯子,不露聲色地說:“這段時間我出差去了,還沒來得及問她為什麼要弄這麼多樹苗。”

中年人說:“這個啊,這一院子樹苗,政府少說得賠10萬塊錢給你。”

“什麼?”印道紅驚了一跳,“政府賠錢給我?”

中年人說:“是啊,拆遷的時候,政府除了賠你房子的錢,還得賠你家樹苗的錢啊。楊老板真厲害,想得周全,要是像你啊,隻怕——”言外之意,他是說印道紅太不想事了。

這個地方要拆遷,我怎麼沒聽說啊?印道紅有些納悶,說:“那你是做什麼的?”

中年人說:“楊老板請我來侍候這些寶貝樹苗,還要我當一段時間的屋主。” 原來如此!印道紅算是明白了,他馬上撥通楊紅的手機。過了好久,對方才接聽,用非常甜美的聲音說道:“我是楊紅,請問是哪位啊?”

印道紅氣哄哄地說道:“楊老板,當初我們可是說好了的,你租我的房子是存放東西,可沒講是種樹苗。”

對方怔了一下,判斷出是誰後,才說:“是印幹部啊,你不要激動,這事啊,是好事。等下我們見個麵,我跟你解釋解釋,怎麼樣?”

在回家的路上,印道紅已經約謝靈七點半的時候在三棵樹酒吧會麵。見楊紅不願說,他哪有心思等她解釋,不由惱道:“楊老板,你愛說不說,你違背合約,我得和你終止合同。”說完,他氣憤地摁了手機。

中年人已經聽出印道紅和楊老板不是一家人,訕訕地坐在那裏,不知說什麼好。印道紅急匆匆走出院子,又返身回去,朝他吼道:“你告訴姓楊的,在明天六點之前把這些樹苗弄掉,否則的話,老子一鏟子鏟掉。”說完,他大步出了院子,朝三棵樹酒吧趕去。

三棵樹酒吧在南區,建在一個小土堆上,上去要經過數十石階,酒吧前有三棵銀杏樹。六年前,印道紅和謝靈約會吃的第一餐晚飯就是這個地方。那個時候的三棵銀杏樹還隻有碗口粗,現在都是合抱的大樹,似姐妹,不,似夫妻般纏繞在一起。

既然開始是在這個地方開始的,那麼結束也在這個地方結束吧!印道紅在心頭悲歎了一聲,默默地走上石階,進了酒吧。酒吧雖小,但布局合理非常雅致,給人的感覺很好。裏麵的客人比較多,但多為情侶,少有高談闊論者。印道紅掃視了一下,見門對麵的角落還有一張桌子沒坐人,便走到那裏坐下。

酒吧的中央有一架鋼琴,一個美麗的姑娘正優雅地揮著手,奏出舒緩的音樂。隻可惜啊,在印道紅聽來,卻像是哀樂。服務員送來一杯水,然後遞過菜單,禮貌地說:“先生,請問您幾位,點什麼菜?”

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一個小時,印道紅決定等謝靈來了再點菜,便說:“我在等一位朋友,半個小時後你再來吧!”

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況共同生活了六年?想到自己即將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印道紅心中就隱隱作痛。可作痛又有什麼用?為了離婚,她無端地找我吵架,讓我不得安寧;為了離婚,她把她存的錢全部轉走;為了離婚,她把富豪山莊那套房子換成別人的名字,說是欠別人的錢作抵押了……她已經不再把我視為愛人,而是把我視為阻礙她追求幸福生活的仇人。如果不是懷有徹骨的仇恨,她怎會用如此傷人的方式逼迫離婚?

罷了,罷了,既然我已經不能帶給她幸福,就成全她,讓她去追求所謂的幸福生活吧!所有的東西她都可以帶走,隻要留下女兒!印道紅在心裏恨恨地想著,極力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在結束的這個晚上,他不想讓自己在她麵前失態,得像紳士一樣和她結束這段婚姻。

“先生,請問您幾位,要點什麼菜?”服務員又過來,禮貌地問道。

就七點了?印道紅驚了一下,看了下時間,真是七點了。謝靈怎麼還沒來呢?以前,為了融洽關係,印道紅也會抽出時間,像約戀人一樣去約謝靈吃晚飯。謝靈總是晚點,有時甚至說正在忙重要的事,來不了。剛開始,印道紅確實以為謝靈工作忙,便不以為意,繼續約她。慢慢地,他發現不是這個原因,而是因為她對自己的冷淡。日常生活開始變得冷淡,夫妻生活也開始變得冷淡,一個月沒有夫妻生活成為常態,即便過夫妻生活,也是草草收兵,沒有多少激情。

可是,今晚的約會是謝靈盼望著的,她不應該晚點啊!或許,路上堵車,讓她遲到了吧!想到這,印道紅示意服務員等一下。然後,他掏出手機,開始撥謝靈的手機號碼。

手機通了,可無人接聽。過了一會,謝靈發來一條短信,說:我在省城辦事,來不了!

下午約的時候她還在海川市,這個時候居然去了省城,她玩什麼把戲?從早從快離婚,這不是她想要的嗎?臨到簽字了,難道她想到了我的好,反悔了?不,絕對不可能。她已經不想讓自己回頭,也不可能回頭。試想想,哪個男人能夠忍受那樣的羞辱,而且是故意的?

一股怨氣從心底生發出來,讓印道紅近乎發瘋。他想都沒想,就給謝靈去了條短信,說:明天直接去民政辦辦理離婚手續。發完短信,他頹喪地靠著椅子,說:“給我來一份蘿卜皮、南瓜餅、鐵板牛肉,再來四瓶冰啤酒。”

很快,冰啤酒和菜都上來了。一口氣,印道紅吹了一瓶。焦渴得到滿足,讓他感覺到了久違的爽快。我怎麼活得這麼窩囊?喝著喝著,印道紅又想到了這個問題,不由一陣酸楚,有種想哭的衝動。

不知不覺,四瓶啤酒下肚。平時,印道紅就兩瓶啤酒的量,喝完第三瓶頭就暈乎乎的。不知為什麼,今晚喝掉了四瓶,他覺得還蠻清醒的。今晚不用回家照顧女兒,即便醉了也沒事。他大喊了幾聲,把服務員叫來,要她再上兩瓶冰啤酒。

兩瓶啤酒到了桌上,服務員卻站在一旁不走。怕我醉了不付帳?印道紅有點不高興,揮手示意她出去。服務員沒有走,依然站在一旁。

“給、給我——!”印道紅火了,站起身來,朝那個服務員喝道。不過,那個“滾”字沒有出口,被他生生地咽了下去。因為,站在一旁的並非服務員,而是楊紅。

楊紅笑著過去坐下,說:“怎麼,一個人喝悶酒?不想請我喝一杯?”

“請、請你喝一杯?”印道紅一屁股坐下,猛灌了一口,“為什麼要請你喝一杯?”